崇祯挥着袖子,疯疯癫癫的大声笑起来,看着他这个模样,禀笔太监王承恩虽说心中不忍,但更多的还是自责。
因为他有心事一直都没和崇祯去说,王争之所以能凭借战功一路高升,完全就是自己在背后帮衬。
说起来也是,当时大明各地都是败多胜少,就算所谓大捷,报上来的首级,顶天了也不过是几百上千,这其中还不知道杀良冒功充数了多少。
可王争当时却是个奇迹,那么点人马,竟然敢横渡渤海奇袭赫图阿拉,看样子不亚于当年单骑救父的虎将吴三桂。
王承恩以为王争会是个忠臣良将,本着想为崇祯分忧的想法不断提拔和包庇王争,到头来没成想却是养虎为患,帮出了一个包藏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
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个过不去的坎,但他又不敢和崇祯去说,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不再做王争的后盾。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的王争,还需要司礼监这个依靠吗
王争已然成势,手握天下间最强大的官军“山东军”,沿海两支水师,各地正兵、盐丁、护庄队如云无计,山东宛如一个国中之国。
随着崇祯十七年的临近,王争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天下间的局势。
朝中的人现在都明白,若是再拿以前的法子对付王争,只能是将其逼反,彻底推到朝廷的对立面去。
提起山东军,无论各地明军,还是贼寇、鞑虏,几乎都是要倒吸一口凉气,那种强大的战斗力,简直让人又憎又惧,这种军队距京师近在咫尺,一旦彻底撕破脸皮,有人能抵挡得住吗
左良玉反了,无非是多了一股数目较大的流贼,可王争却不一样,在整个山东早就有了根基,届时一呼百应,无论南下还是北上,朝廷几乎都是难以为继。
既然崇祯能屡次忍受骄横跋扈的左良玉,为何就不能再忍受王争呢,毕竟相比左良玉做过的那些事情,王争还算是十分顺从朝廷了。
咳咳一声,到头来还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站了出来,只听他说道:
“皇上,臣有话要说。”
崇祯顿时面露大喜,几步登上龙椅坐下,指着他说道:
“爱卿快讲”
“回皇上,如今的王争早已不是当初登莱那个时候了,陕督率精锐剿闯贼,抽身不得,辽东总兵吴三桂率关宁军在山海关、宁远一线抵抗清军,更是不能挪动一步,左良玉不堪大用,唯今之计,只有安抚为佳。”
陈新甲并没有开门见山的直说,因为他知道崇祯要是听到了必会直接呵斥下来,所以才简便的把当今形势给崇祯提了个醒。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这天下都成这样了,还担心什么有的没的,赶紧先把眼前王争这个关头过去再说吧。
崇祯皱了皱眉,要说眼下他最为信任的还是陈新甲,细细思虑后问道:
“爱卿继续说。”
闻言,陈新甲暗自咽了下口水,毕恭毕敬的说道:
“回陛下,更换爵号之事有违祖制,陛下可退而求其次,加封王争安东候,以安其心。”
闻言,崇祯瞪大了眼睛,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提议封王争伯爵的是你,这次想让他为候的还是你陈新甲,难道是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第四百四十章:安东候
很明显,崇祯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静下心来思虑半晌,他还是明白陈新甲说的那些,的的确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这个时候,只听陈新甲继续说道:
“陛下,山东总兵王争所依靠的,无非是民众流言,借着这个名头打出山东,若陛下下旨加封其候爵,可以“安东”二字提点,观其心,这样一来,既能使山东军位于风口浪尖,又可以彰显陛下宽宏大量之心。”
陈新甲能混到兵部尚书的高位上,嘴皮子功夫显然不是吃素的,看见崇祯面露不悦,赶紧就此打住,抛出所谓的一石三鸟之计,狂拍了一通马屁。
言语中,几乎将自己提出的点子完全归功于皇帝身上,这也使得心中不悦的崇祯再次静下心来。
不得不说,陈新甲这番话还是说到崇祯的心里去了,再加上众臣随声附和,更是让崇祯不得不仔细考虑。
忽然,回乡守父的都察院御史李邦华站了出来,没多久,他洪亮的嗓音顿时充满整个皇极殿:
“陈尚书,王争是大逆不道之举前不久他就已经是公然对抗朝廷,违抗皇命,这次不加惩戒便已是天子圣恩,若再加其为候,朝廷还有何威严”
听到这话,陈新甲嗤之以鼻,心中把爱管闲事的李邦华骂了千万遍。
威严,朝廷的威严早就不剩下什么了,也就是你李邦华还整日挂在嘴边,现在能把王争留在朝廷这边才是最紧要之事,究竟懂不懂什么主次分别。
不过方才那些陈新甲也就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根本不敢的,面对李邦华的大声训问,陈新甲笑着说道:
“李御史所言不错,堪称大忠大义,天地可鉴,天下士子楷模”
话说到这里,陈新甲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沉声道:
“可若是因此引得王争不满,率山东军二十万战兵北上,难道你李邦华去用嘴皮子督师迎战吗”
这话说完,肃静的皇极殿上顿时生出不少嗤笑讥讽之声,其实无论陈新甲还是李邦华,他们都算是少见的直言之臣,都得罪了不少人。
见到这两个人掐起来,那些东林文官自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过并没有掐多久,李邦华支支吾吾的半天根本没说出来什么,最后还是憋闷着一口气站了回去。
谁都知道,上次督师的杨嗣昌可是越剿越乱,本来就是烂摊子,他接手之后也没好多少,落得个引咎自尽,名节尽毁的结局。
杨嗣昌前车之鉴,还有谁敢轻易督师,况且这次要对付的可不是流贼,是山东军战兵,岂是同日而语。
“拟旨吧”
说完这三个字,崇祯皇帝直接拂袖离去,众臣擦了把冷汗,忙不迭的告退离去,这次的朝议才算是草草结束。
皇帝的决议虽然是下来了,但京师的各大衙门还需要费一番周折,圣旨就算当天已经拟好,但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从京师发出去的在,中间经过诸多程序。
每一道都有专门的官员把控,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难得大捞银子的好时机,怎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