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兮辞,文征明写得很流畅,仿佛就像是一曲乡村民谣,音符在笔毫下跳动流转。
“黑与白,笔法与墨法,心神与气力,这些都是内含阴阳,达到一个平衡,便是水到渠成了。”
钟岳沉默了片刻,“是不是说,我的笔法之内,已经蕴含阴阳之道了”
“自然。万物负阴而抱阳,脱离了阴阳,还剩下什么”
文征明的话,还是没有让钟岳茅塞顿开的明悟,反而更加茫然了。
“可是有人说我的字,缺少了阴阳之势。”
“那你自己是怎想的”
“好像是缺点什么”
“谁能圆满”
钟岳心里更加郁闷了,“那该怎么进步呢”
文征明遥望天空,“不知道啊。”
“”
这不是数学题目,会得到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可书法没有什么明确的答案。
悟性、灵性。
绝世书法家不是教出来的。
钟岳坐在木桥观鹅,抚平内心的烦躁。
这一次,王询一直伫立在边上。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虽然王珣一直说王氏笔法秘而不传,但能够破例一次,自然也能够破例第二次。
“王尚书,阴阳之道,何解”
王询叹了口气,“叔叔在议书有言二字合为一体,并不宜润,重不宜长,单不宜小,复不宜大。密胜于疏,短胜于长。作字之体,须道正法。字之形势,不得上宽下窄。不宜密,密则如疴瘵缠身,不宜疏,疏则如溺水之禽,不宜长,长则如死蛇挂树,不宜短,短则如踏死虾蟆。此乃大忌,不可不慎。你能把这些悟透了,也就明白阴阳之道了。”
“谢谢王尚书指点。”
王珣负手而立,“子敬也问过叔叔这个问题。”
钟岳明白,王珣说的是与王羲之并称“二王”的王献之,便问道:“王右军便是这么告诉他的”
王珣点头道:“字如果写活了,所谓的阴阳相合你便懂了。”
“可是,我想做的是明辨阴阳,以证书道。又该如何做呢”
王珣手搭在肚子前,看着鹅池里的鹅群,道:“看你悟性了。”
钟岳面色从容,鹅群自木桥下浮过。他退出了系统,来到了那片无声的泼墨世界。
“文长先生,还请赐教。”
墨韵在这个黑与白的世界里变化万千,钟岳就这样站着。
远处渐渐出现了一道背影,朦朦胧胧,模模糊糊。
在这片黑与白的世界里,他走在边沿。
耳畔间或传来呼唤的声音。
“吾名郑燮,吾乃文长先生门下走狗”
“徐文长,三百年无人能及也”
“恨不生前三百年,为君磨墨理纸。君不纳,余于门之外,饿而不去,亦快事故。”
那道模糊的身影回望,似乎看着钟岳,又好像在寻呼唤声何处而来。
“今日与君饮一斗,卧龙山下人屠狗。什么阴,什么阳,狗屁规矩我要它阴,它便是阴,我要它阳,它便是阳。四角方方一尺平,如何痛快如何来光看能看出个什么来”
钟岳看着墨韵消散,天地间的泼墨如骤雨般疾驰而下。
钟岳抬头仰面。
“谢先生指点。”
墨雨晚来急,钟岳站在青青草地上,手握墨笔。
畏首畏尾,书家大忌。
钟岳以往观神人九势,像是一个谦虚的后进者,从来都是在一旁看,然而徐文长一语道破玄机。
是啊,我才是这个笔法系统的宿主啊。
所以,
落笔。
生花。
一切合乎阴阳,顺应天理。
“原来这么简单”
第一七九章 初窥门径
钟岳站在断壁残垣上,墨韵奔腾,缭绕在他的周身,若即若离,似乎已经将他视作游伴。
“恭喜宿主,神人九势初窥门径,系统奖励成就点一万。”
一万成就点
当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钟岳微微有些诧异,一向都是几百几百的给,忽然砸下来一万,着实让他惊讶到了。不过比较那些笔法、画法的价格,这一万,还是有些不够看
神人九势,初窥门径。
钟岳明白,绝不止于此。他一直寻觅的,并不是神人九势的本源,就像是阴阳相合,逐本溯源,又不是修仙,没有这个能力。他在做的,仅仅是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然后用简单的回答,去逼近真相。
他做到了最后一步,止于最后的合乎阴阳之势。如果不是徐文长最后的一声呐喊,点醒了钟岳,或许钟岳永远都只是在九势之下,成为一个看客。
在笔法世界里,不论金农、文征明还是天才王希孟,都在讲究从心而为。
书由心生,既然如此,当一个看客,自然不能圆满。
钟岳的九势笔悟,一直在趋于实践,从最开始的漆书,后来突破性的谁的青春不迷茫,六甲灵飞经、工笔山水以书入画等等,九势的简化,钟岳已经做到了极限。
然而到了之后一步的时候,钟岳却有些迷茫地成为了一个看客。如果今天不是徐渭,那么他要明悟这一点,估计还得再一年半载。
笔法神秘,古人轻易不言笔法,只能靠悟,钟岳做到的这个层面,已经是别人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摸索感悟,他的路,将会走得更远。
从笔法系统出来,钟岳感觉到精神上的巨大透支,太耗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