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各位指点一二。”
几个有名望的书法家起身走过来,看着桌上用笔讲究、墨浓似漆的漆书大作,小声地在一道交头接耳,窸窸窣窣议论着。
云徽不时点着头。
王格看向桌上的漆书大作,不觉眼睛一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几个月前,他看过钟岳的作品,明明没有如此笔力,怎么今天的作品,让他感觉到如此大气磅礴
这小子之前是在藏拙
“嗯。笔法上确实将漆书的精髓学到了,古朴憨直,尤其是一些细节之处,处理地非常好,是不是天下第一漆书不敢说,但至少是我知道的几个研究过漆书的人之中,写得最有味道的。”
“确实。我虽然专攻碑学几十年,试问还没有此等笔力,可以把握漆书的笔法。这种不带俗气的书风,研究的人少,更难有写得如此精髓之人。云老,您是和京北那位漆书大师交情深厚,那位碑学泰斗的漆书,可以说是公认的当代漆书第一,您觉得两相比较之下”
王格说道:“京北那位漆书大师,可是北学泰斗,这能比想来云老不会昧着良心说假话吧。”
云徽会心一笑,“我先来说说我对钟岳这幅作品的看法。咱们评价书法,首先得看他的底子。漆书,三种人不能学。其一,力弱者不能学。你们看看这宣纸下面的情况。”
云徽将宣纸抬了起来,一般人写书,毛毡纸上,基本不会蘸多少墨迹,即便是有,也是淡淡的墨影,但是当云徽将宣纸抬起来的时候,底下原本黄白色的纯羊毛毡居然能影印出四个大字的基本字体来
“力透纸背”
云徽点头道:“那位和我交好的漆书大家说过,一般人,很难有此笔力。其二,不得法者不能学。即使有一点书法基础,按照正常的写楷、写隶的用笔仍写不了漆书。
有些书法专业刊物上说,金农在写漆书时是把毛笔剪齐之后才写的。这一说法真是误人子弟,其实漆书是用正常的羊毫笔写成的,关键要学会起锋、收锋,用毛笔的尖、齐、圆、健中的“齐”,才能写出齐如刀削、笔画中带有飞白的漆书来。
之前在讨论那幅漆书作品真伪的时候大家还不相信侧锋行笔的笔法,现在亲眼见证了之后,想必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了,这位年轻人说的没错。”
一位走帖学路子的中年男子插话道:“云老,我打断一下。对于漆书,我研究地可能不是很多,接触到的书家也少,想问一下,如今书坛出现的那些自称一派的书体,是否也可以按照漆书这样的形式来归类。毕竟漆书也是非正统的书体。”
云徽微微一笑,说道:“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纵观金农的漆书,绝无巧、媚、轻滑、安排,完全是率真、拙、辣、生、冷、自然挥洒之笔。绝非为了哗众取宠而刻意作怪。这也是吾辈值得学习之处,只是这奇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效仿的,也真是漆书后继之人稀少的原因其三。”
王格笑道:“云老您说了这么久,您还没一句准话,到底这漆书称不称得上天下第一”
席琪昌看着桌上钟岳的这幅漆书大作,摇头叹气,自古文无第一,书坛论资排辈,钟岳虽然笔法奇绝,漆书金石之韵十足,称得上是奇才了,但是要说天下第一,恐怕是比较难的。
这个天下第一,谁认
总归还是年轻了些。如果钟岳如今是七老八十的老书法家了,或许有资格说漆书天下第一这话,现在嘛至少看在那位京北碑学大师的面子上,云徽恐怕也不会说,这就是当世漆书第一人。
恐怕在场不少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个残酷的赌约,最终的赢面,可能还是倒向小楷王。
云徽微笑道:“是不是时下漆书第一,我说了不算。就在刚才,我将这作品发给了京北的那位老友,让他来评价,我想是最客观公正的。”
在场之人发出一阵唏嘘。
“我的天,让书法界泰斗评价这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钟岳肯定是输了啊。”
“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让现场这几个沪上书法家评价,或许钟岳还有赢面,让那位碑学泰斗说这话,没戏了。”
站在云徽边上的中年男子将手机递了过来。
“唔,他打电话来了,让咱们一起听听他是如何评价的吧。”
云徽按下了免提键。
“伯衡。”
电话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果然,写漆书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年老力衰的老头,看来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诶,徽之啊,好久不见了。你方才发我的那幅漆书作品我看了。”
在场的人都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听着。
“你觉得如何”
“他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是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奇人啊。”
“你觉得当不当得时下漆书第一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非要较真的话,谁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不过漆书笔法奇绝,后继者寥寥无几,至少我是不及这位年轻人的。徽之,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请这位年轻人来京北一趟,我想和他交流交流,至少在我接触的人里,他写的漆书是最有金石味道,得金农先生精髓之人。”
“那好,先就不叨扰了。”
“诶,好。一定要记着让这位年轻人有空来京北一趟。”
电话挂了。
书画室内却久久陷入寂静
第一九一章 不服
在场所有人就有些吃惊了。
如果说从云老口中听到对钟岳的评价还不足以震惊的话,那么从这位京北碑学泰斗口中,听到“论漆书,我不如他”的评价,则是深深地震撼到了所有人的内心。
这不是事先排练好的套路,完全是突发性的事情,而且那位书法界碑学的泰斗,也不可能因为云徽的关系,刻意贬低自己来抬高钟岳。
云徽将手机递给身边的弟子,微笑道:“听完我这老朋友的评价,我想大家心里也有个数了。虽然没有说这幅作品是否称得上天下第一,但是他已经承认,但从漆书来说,钟岳的造诣已经高出他了。我想,这场赌斗,谁胜谁负,也不言而喻了吧。”
天下第一。
这个名号太过浮夸,文无第一,谁也不敢这么自信地说自己的书法能够有此称号,包括钟岳,他之所以这么讲,只是为了摘下小楷王这顶帽子,并非自我标榜。
秦钊有些不服气,看到王格脸色难看,便说道:“马伯衡老先生电话里说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幅作品当不得天下第一漆书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