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的问道:“哪座山”
刘赫指了指远处晚霞中一座若隐若现的山峰。
“那么远”陈默一皱眉,“不是只有五里么”
刘赫一笑,“你都睡了半日了。”
陈默点了点头,又看向远处的那座山峰,看了许久之后,陈默突然蹲了下去,他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胡乱的划着。
“咱们已经赶了那么久的路了,今天晚上是不是就在这扎营不走了”陈默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走了,士兵和百姓都累了,是该歇歇了。”
陈默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树枝扔在地上,“那我自己溜达溜达去,睡了那么久,想活动活动筋骨。”
“小心点,别让老虎给吃了。”刘赫坏笑道。
“有老虎更好,我正想弄张虎皮重新做件合身的衣服呢。”陈默低头看了看他身上那件大猛子姐姐刚刚为他赶工缝制的粉色衣衫,一脸嫌弃。
说罢,陈默便独自离去了。
刘赫望着陈默那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肩伤发作,一阵剧痛传来。
刘赫一咧嘴,喊道:“老魏”
“来了来了来了”魏孝一路小跑,满脸堆笑,“头儿您有什么吩咐”
“传我的命令,今天晚上连夜行军的计划取消,在此扎营,明早上路”
“计划取消”魏孝一脸的为难,“若是旁人问起缘由,我该怎么回他们”
刘赫眉毛一挑,“谁要问你,你就告诉他们,小爷我肩膀疼,不想走了”
魏孝“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还学那宫中宦官的夸张动作深施了一礼,“好嘞,这位小爷,您歇着,我这就给您传令去。”
天籁山不高,没什么传说留下来,也没听说过哪位高人在此清修过,所以在荆州地界上只是一座毫无名气的寻常山峰。
然而正是因为没有名气,所以几乎很少有人到此,反倒成就了这座山的幽静。
山间一条潺潺的小溪穿过,澄澈见底。
林间偶尔传来鸟鸣声,却不吵闹,倒显得与这份清静相得益彰。
“这俩老小子倒挺会挑地方。”陈默笑骂道。
不远处一棵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仿佛是这座天籁山的点睛之笔。
而这棵古树,正是那刀疤男子临终之前特地叮嘱的埋骨之地。
古树的旁边,是两座新立的坟冢,可那墓碑上面,却没有一个字。
陈默走到两座坟冢前,将怀里抱着的一个酒坛放在了地上。
“我跟你们哥俩说啊,这坛子酒可不一般,那是我跟张飞将军死皮赖脸的求来的。你们可不知道,那张飞将军是出了名的嗜酒如命,你要敢偷偷喝他一口酒,他就能要了你的命。”
陈默一脸得意,“也就是我,能从他那里帮你们讨来这坛酒,为什么因为我厉害呗,想当初他还想让我跟着他混呢。这要换了别人,早就美到天上去了,但我可不稀罕。你们问我为什么不稀罕,那还用问,还不是因为我们头儿。”
陈默一撇嘴,“要说我们头儿吧,其实也说不出哪点好来。说文的,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不知道,可就他那一手烂字,跟人家说他是个先生都没人信。武的就更别说了,一点武功不懂,打仗就靠韩大哥,打架就靠我,当然,还有大猛子姐姐他们。”
陈默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地上,“可就是这么一个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的人,跟他在一起我就特高兴。别人要是说我两句,我就受不了,换做是他,别说说我,就是骂我,我都从来没往心里去过。我有时候睡不着觉就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琢磨啊,我们这帮人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到底是为什么呢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我后来又想,甭管他什么样,只要我们几个每天都乐乐呵呵的,这就是跟对人了。”
陈默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哥俩啊,要我说就是没跟对人。你为你们大哥挡了一刀,瞎了一只眼不说,命还差点没了。可结果呢那孙子根本就没把你当自家兄弟看。还有你,我都懒得说你,你好歹也曾经是个金牌打手,你没事闲的干嘛把人打死,要不然你能躲到鬼见愁那个破地方一躲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啊,比我岁数都大。你看看我,别看我岁数不大,但我武功比你高不说,还比你成熟稳重。你当年打死人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大几岁呢吧就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我比你有分寸。打架么,图个痛快就完了,以后到了那边,记得可别再下死手了。”
陈默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算了,跟你们两个笨蛋说,你们也不听。你们要是听得进去,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小弟了,哪里还会埋在这个连个人影都没有的鬼地方你们人虽然死了,可我这个当大哥的还是得说你们两句。你说说你,傻乎乎的捧着那把刀去找你师弟,还不让我陪你一起去,结果事没办成,还把命给搭上了。还有你,你师兄虽然傻,但他好歹是因为相信你,你可倒好,竟然相信黑道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更傻。”
陈默不禁一阵哽咽,“我生在江湖,长在江湖,可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江湖。我讨厌江湖,不是因为江湖中有那些坏人,而是因为有太多你师兄那样的好人。还有你,已经不算是个好人,却又当不了坏人,不好不坏,不上不下,悬在当中,到死也不明白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明明是一个龌龊到所有肮脏的东西都可以摆到台面上的地方,却偏偏说着天底下最漂亮的大话,骗的无数人心神向往,趋之若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年与江湖
陈默猛地站起身,指着两座无字碑,“你们俩是不是傻入什么江湖像我一样从军多好,头儿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头儿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头儿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虽然总是四处跑,有时候还要风餐露宿,可总好过那个你们一辈子都念念不忘,却最终害你们丢了性命的狗屁江湖啊。现在好了,你们死了,开心了你们是开心了,死之前倒是把你们哥俩的名字告诉我啊,我这辈子第一次当大哥,却连小弟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这脸往哪放。你们倒是说话啊,为什么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啊,你们两个是想把我活活的急死啊”
陈默抱着两座无字碑,早已是泣不成声。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天籁山上,陈默为什么会为了两个仅有数面之缘的人哭的那么伤心。
也没有人知道,这两座坟冢下深埋的人,这一生是否算是得偿所愿。
更没有人知道,两座坟冢旁的参天古树背后,刻着的那几行年久斑驳却仍是清晰可见的小字。
致,吾兄,伯埙。
赠刀之谊,永不相忘。
江湖无情,兄弟常在。
刀埋树下,情植我心。
青山不改,情谊永存。
弟,仲篪,字。
坟旁放着一个空空的酒坛,坟前的土地中,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祭拜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坟旁那棵参天的古树依然安静的站在那里。
一阵微风吹过,古树茂密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亦如二十年前的那天
“师弟,你看这地方怎么样这可是我寻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浓眉大眼的青衫少年说道。
“好是好,可是师兄,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五官清秀的白衣少年问道。
“看这棵树,你猜它活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