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的规矩,只要老老实实的在那站着,不打瞌睡不偷懒,也就够了。
更何况诸葛亮宽待士卒,那是军中出了名的,又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而大发雷霆
事关重大,不能只听冯阳的一面之词,简单的换个位置,听上去无关痛痒,可如果从诸葛亮的反应来看,恐怕并不只是冯阳描述的那样而已。
“你与何人换的位置何时换的又是从哪里换到了哪里”刘赫一口气就抛出了三个问题。
看到刘赫露出极为严肃的表情,冯阳苦笑道:“先生一定认为,当时我们几个人是在偷懒,所以才会惹诸葛军师生气的吧”
刘赫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冯阳叹了口气,“要是我们真想偷懒,被诸葛军师逮到,我也就认了。可当时的情况,并不是先生想的那样。那天我是和小林子他们几个一起站岗,小林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天凉了,站得久了,那小子冻得直哆嗦。我当时站的地方,正好在太阳底下,我怕他冻坏了,就跟他换了个地方,晒着点太阳,总归能暖和一点。”
刘赫皱了皱眉头,冯阳给出的理由,听上去一点毛病也没有,可他也坚信,诸葛亮不会无缘无故的责骂士卒。
他想了想,问道:“你当时和那个小林子,相距多远”
冯阳四下寻摸了一番,指了指院中的那口水井,“最多也就到水井那里吧,可能都没有那么远。”
刘赫转过头去,看了看水井所在的位置。
从冯阳此时坐的地方到水井,虽说几乎已经横跨了大半个小院,但其实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而已,更何况这样的距离对于诸葛亮的府邸来说,基本上就属于近在咫尺了。
刘赫反反复复思量了许久,难以置信的问道:“就因为这件事,他就对你们发了火”
冯阳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光是我,包括小林子,还有在场所有的人,都挨了四十军棍,小林子那副身板,这会都还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地呢。”
四十军棍,这在军营里已经算的上很严厉的处罚了,虽然刘赫对于军规了解的并不是特别清楚,但刘赫却清楚的记得,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士卒挨过四十军棍,而罪名,则是公然顶撞上司。
“你们当时,说过什么过激的言辞没有”刘赫再次问道。
冯阳自嘲的一笑,“先生这么说,可真是高看我们几个了,第一次见到诸葛军师发那么大的火,哥几个全都吓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能有什么激烈的言辞,都没来得及解释,就挨了四十军棍。”
看冯阳的样子,应该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所有的解释,也都是合情合理。
这让刘赫更加疑惑,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惹诸葛亮对这几名老卒下这么重的手。
“他当时说过些什么”刘赫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他当时处罚你们的理由又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冯阳的眼睛,忽然变得黯淡无光,他低声道:“要说我们几个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诸葛军师给出的理由。他说我们的脚步声,打断了他处理军务的思路。我和小林子换位置的时候,已经把脚步放的很轻,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就算是闹出了些动静,但平时正常换岗的时候,声音比这大得多,他也从未因此发过脾气,我觉得这一次”
冯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刘赫看得很清楚,那个经历过无数生死的男人,当着外人的面,眼眶渐渐红润了起来。
冯阳紧握着拳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也不知是觉得自己的眼泪太不争气,还是不愿想起他敬重之人蛮横无理的样子。
几度哽咽之后,冯阳终于咬着牙说道:“我觉得这一次,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将我们这些老卒换掉。”
这个想法,在刘赫看来,显然并不成立,然而冯阳却明显是对此深信不疑。
冯阳猛地抬起头,神情激动,“我们追随诸葛军师多年,虽说武艺不精,可每个兄弟,都肯把命交给他。要说替他挡刀挡枪,兄弟们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就算他想换些武功高强的侍卫来,可以跟我们明说啊,何必非要硬给我们安上个罪名,先羞辱我们一番,再将我们赶出府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赫基本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无中生有,随便给冯阳他们安插罪名的人,并不是诸葛亮本人,而是那个冒牌货。
事态危急,既然将一切都了解清楚了,刘赫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再耽搁下去。
虽然一时之间无法向冯阳说明真相,但刘赫还是觉得,应该出言宽慰一下这位忠诚的老卒。
他站起身,向冯阳夫妇躬身施了一礼,“如果诸葛军师有什么让二位误会的地方,我在这里,替他向二位赔罪了。请你们相信我,也相信诸葛军师,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难处。今日我有要事在身,这件事又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等事情了解之后,我必定会亲自登门拜访,给你们一个交代。”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郭清的心结
冯阳闻言如遭雷击,愣了许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诸葛军师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我听说他病了,都不敢去看他,可我想去啊我真的想去啊我放心不下啊”
冯阳媳妇一把挽住自家男人的手臂,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刘赫急忙转过头去,抹了抹眼角,接着回过身,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生,该走了。”郭清咬着牙,小声提醒道。
望着那对相拥而泣的夫妇,刘赫最终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再次深施了一礼,转身大步而去,带着郭清,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刚刚刘赫很想向冯阳承诺一句,三日之内,一定会带诸葛亮一起来见他,即使不能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至少可以让冯阳知道,他的诸葛军师还是原来的那个诸葛军师,一点也没有变。
可一路行来,刘赫早已明白一个道理。
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确实能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可那只是一时的,真正重要的,不是你怎么说,而是你怎么做。
“头儿,真的要去么”郭清看着刘赫行进的方向,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赫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坏笑道:“怎么你怕了”
郭清惊愕万分的看着刘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怕死就跟我来,怕死就回去,我不勉强。”说罢,刘赫继续大步向前走去,手中的拳头,比起之前攥的更紧了。
郭清呆若木鸡的在原地站了很久,却突然笑了出来,他看了看刘赫已经走出很远的背影,大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