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路。
“团长我们怎么办”
近卫三军生产团一连连长伊万沃伦站在加斯腾斯身旁,大声询问。夹杂着暴风的雪噪音太大,只要稍微小点声,就没人能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我们扎营就地扎营”
加斯腾斯同样扯着嗓子回答。在他的肩膀上,代表少校的肩章被积雪覆盖,看不清上面的银星。不过,不论是加斯腾斯,还是第一连连长伊万沃伦,又或者是其他几个连的连长,都非常清楚的知道,加斯腾斯可能是目前西部战区最年轻的少校团长。
“加斯腾斯,你是我的人,你这次回去,能帮我多少,就帮我多少。我艾略特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更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答应了给你少校,我给你。答应了给你一个团,我也给你。你在之前给了我不止一次惊喜,我希望这一次,你也能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回忆起出发前艾略特皇子的告别之词,哪怕是历经三世的加斯腾斯,心里也多少有些感动。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领导的驭人之术,但是身处部下的位置,加斯腾斯不得不承认,这种办法真的有用。
还好,比起对艾略特皇子的效忠,加斯腾斯还有更加强烈和坚定地信仰。他转过身,拉着伊万的手走向自己的队伍,带领他们,亲力亲为,开始搭建休整的帐篷。
正如艾略特自己所说的,他对加斯腾斯确实没有什么防范之心。一方面也是加斯腾斯不过是一个农奴,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团长,和他的地位比起来天差地别,没有防备的必要。另一方面,也是他在没有风险基础上的一次展示自己慷慨的机会。而为了表现这种慷慨,加斯腾斯们拿到五辆马车,二十匹马,可以帮他们运输帐篷和物资。
“大人你歇着吧,我们来搭帐篷就好”
在加斯腾斯带着自己的老部下们从马车上向下卸装备的时候,生产团八连连长,加斯腾斯从艾略特手下要到的新部下,艾迪沃伦上前,试图帮加斯腾斯一把。
“不用,我和你们一起来”,加斯腾斯回了一句,继续干活。艾迪沃伦楞了一下,继而试图把加斯腾斯手中的活接过来,却被伊万打断了。
“艾迪,这就是我们的老大,你要习惯他的风格,他干什么活,只要有时间,从来都是和我们一起干的,吃饭和睡觉也是一样。我们吃什么,他吃什么。我们睡什么,他就睡什么。他和所有的别的长官都不一样,你慢慢适应吧”
“这这怎么可能”
艾迪小声嘀咕了一句,却发现已经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在干活,不论是团长还是连长,不论是士兵还是军官,就好像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是平等的。艾迪沃伦揉揉眼睛,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上前帮忙。
这一次,艾略特给加斯腾斯的一个团,是加斯腾斯自己从近卫三军和第七战备军里挑出来的,所有人的信息他都一个个了解过,除了极个别的自由民,这些人全部都是从敢死队杀出来的农奴,和他,还有他的老部下一样。这些人在正规军里往往不受待见,和加斯腾斯的老队伍还有同样的背景,很合加斯腾斯的口味。
虽然暴雪狂躁,寒风凛冽,但是在超过一千两百人的共同努力下,生产团很快就建好了自己的临时营地。如果只看帐篷外面的天气,没有人能猜到现在只是上午,他们离开荆棘丘陵可能还不到三十公里,可在深冬这样的气候下,不管走出多远,不管时间早晚,只要遇上暴雪,就必须扎营。而行军的时间,只能在不下雪的白天。
加斯腾斯和他的九个连长坐在围坐在一个辉石炉灶周围,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自己的饭缸和面包。在那个用铁架子和碎石临时垒起来的炉灶上,架着一个巨大的锅,锅里翻腾的,是已经煮到刚刚好的乱炖汤。加斯腾斯捞过锅里的长柄勺,给自己的饭缸里盛了些热汤,把又硬又冷的面包掰碎了,放进汤里,搓搓手,轻轻的、满足的叹了口气。
在深冬的季节里,能有一口热汤,一顶帐篷,已经是旅人们最大的幸福。
“老大,你再给我们讲讲农奴被剥削的道理吧”
主动挑起话题的仍然是辛克沃伦,他和其他七位加斯腾斯的老部下,听加斯腾斯讲了很多阶级论,对革命有着隐隐约约的期待和好奇。他们从加斯腾斯的讲述中,能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农奴阶级的问题,也大概能模模糊糊感觉到,要改变农奴阶级的命运,就必须做些什么。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而清晰的知道要做些什么的加斯腾斯,已经无形中成了这些人的精神领袖。
“好,今天有新人在,我就重新讲一下安肯瑞因的阶级分析,新来的兄弟们可以听一听,听过的兄弟们也可以再听一遍,加深印象。”
加斯腾斯的整个生产团,绝大多数人都是农奴。在前线军队的环境中,这是他最有可能带出来,也是最有可能归心的部下。就算辛克沃伦不主动提起,他也要讲一讲阶级分析的,要唤醒这些人,只有先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两位新人连长,刚刚试图帮忙的八连连长艾迪沃伦,和七连连长哈巴奈,并没有理解为什么周围的其他连长们听说加斯腾斯团长要讲阶级论就这么兴奋。不过,加斯腾斯是他们的长官,在他们有限的认知和世界观中,长官要做什么,他们一定是要支持的。
于是,艾迪沃伦和哈巴奈也表现出了有些刻意的兴趣,一起听着加斯腾斯的分析。
“所以,农奴阶级之所以是安肯瑞因最底层的阶级,关键是因为在农奴制的生产关系下,他们不掌握生产资料。他们用全部的生命去耕作土地,生产出足够养活上百人的粮食,却只能得到自己的口粮。你们觉得,这公平么”
“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地主们有我们的奴隶契约,他们让我们做什么,不都是应该的么”
艾迪沃伦已经听了进去,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声音。而在他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加斯腾斯的讲话之后,便忙不迭的捂住了嘴,有些谄媚的看着加斯腾斯笑了笑,生怕影响团长大人的心情。
“为什么这一定是应该的为什么农奴就一定是农奴别的国家没有农奴,在他们的国家里,农民种地的收入,归自己他们的土地,也归自己不需要为地主卖命,也没有想杀就杀,想让我们死就死的地主”
接过话头的是加朗斯沃伦,同样跟着加斯腾斯从新兵营一路走到思乡路的老部下。他喝了一大口乱炖汤,继续说道。
“我们生下来是平等的,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不一样,没有什么东西决定了我们就必须为那些地主老爷服务。是这个国家的农奴制度,把我们的一辈子绑死在了那张契约上,而归根到底,那张契约也不过是张纸而已。辛克,你曾经拿到过自己的契约,那是不是一张纸”
“就是一张臭烘烘的,不值钱的纸我撕了它,我还活着而且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