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父亲大人就可以玩弄平衡之术么
道恩端起茶杯,斟满。如果有人这时候能看到他用的茶叶,一定会惊讶。那并不是什么昂贵或者珍惜的茶叶,而是安肯瑞因最普通的黑叶茶,平民而廉价。味道苦涩,后味浓重,不好喝,却很提神。
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建立起这层联系呢
道恩抿了一口茶,苦苦思索。临别时聊的时间并不充裕,再加上有些问题艾尔莎也要想一想才能给出答案。所以他并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艾略特能控制军队,是因为他手里有手炮骑兵和武器研究院,可自己呢拿着一个罗宁格惨案,真的可以从查理罗宁那得到支持么
“吱”
火车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刺鸣,速度迅速慢了下来。道恩吉布森被晃了一下,黑叶茶洒了一身。他站起身,刚好看到斯坦利克鲁德普带着卫兵冲了进来。
“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怎么了”
“不知道,我安排人去问了,请您稍安勿躁。”
斯坦利上前检查了车厢情况,继而倒退而出,让侍女们服侍道恩皇子换衣服。他则和卫兵从皇子车厢穿过卫戍车厢、随员车厢和行李车厢,走到了车头部位。
“怎么突然刹车让皇子殿下受惊我可饶不了你们”
“大人,前面有树倒了,我们刚刚撞了一颗。”
“有树”,斯坦利扒在车窗上向外看去,窗户上的雾气白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伸手擦了擦,才隐约看到车头附近被撞断的树干。
“多久能走”
“我们要检修一下,没问题的话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发车了。”
“尽快,皇子殿下有要事,不能耽搁。”
斯坦利叮嘱了一句,又开始向回走,他要穿过这些车厢,去和皇子殿下汇报。在深冬季节出行并不是好主意,如果可以,他宁愿躲在自己家里,裹着被子看书,或者和女人做爱。
随侍官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位,他们既要承担保卫的职能,又要兼具秘书的职责,往往都经过严格的挑选,文武双全。斯坦利克鲁德普也曾经在近卫军工作过,还拿过紫苏勋章,对武器和战斗有着天然的嗅觉和敏感。他在车厢中穿行,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有什么不对劲。
斯坦利站在原地,开始思考。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危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他忽视了。他仔细的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和皇子殿下的对话,车头的对话,车窗外的景色,被撞断的大树和
是被撞断的大树
那颗树,是被锯断的
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斯坦利感觉自己整个人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谁敢在罗斯维尔的腹地,用锯断的大树拦截皇家专列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自己,又有什么对策
“克鲁德普大人”
斯坦利停下的位置是专列的随员车厢,不少皇子殿下的随员们都认识他。有人看他停在原地不动,便上前询问。
“我没事”
斯坦利刚想回答,就听到了沉闷的枪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皇家专列两侧的玻璃在这一刻炸裂成了无数的碎块。雨一样的铅弹冲进车厢,在一瞬间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
“敌袭”
斯坦利在听到枪声的第一时间就趴在了地上,可哪怕如此,他的右臂还是中了一枪。他左右环顾,发现随员们已经被这一阵排枪打蒙了,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却没什么人想起来组织反击。他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开始向卫戍车厢挪动,那里有近卫军的精锐,也许可以依仗这趟列车,伺机反击。
可就在斯坦利爬了两步路,还没摸到卫戍车厢的门口时,有人从窗外扔了东西进来,那东西砸在地上之后,开始发出炽热的亮光。斯坦利在一瞬间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被激活的、顶级的冶金辉石。
斯坦利呻吟了一声,放弃了抵抗。不管敌人是谁,他们显然都没打算让这些人活命。那些冶金辉石在狭小空间内被激活,将直接把这列列车,变成可以融化钢铁的烤箱。
毫无生命痕迹的烤箱。
西部战区司令保罗钟的儿子,大校康特里曼钟拉开皇子殿下的车厢门的时候,皇子殿下正在喝茶。他坐在自己的桌子旁,端着一杯黑叶茶,抿了一口,和康特里曼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我还在想是谁敢动我的列车,果然是你”,道恩吉布森的声音很平静。
“能被猜到,是我的荣幸。”
康特里曼钟在道恩吉布森面前坐下,摘下积满了雪,正因为周围被冶金辉石炙烤的滚烫的空气而开始融化的毡帽,放在一旁。
“其他人呢”
道恩吉布森看着康特里曼的动作,给他倒了杯茶。
“您又何必问呢”
康特里曼笑笑,伸手接过茶杯,握在手中。
“听说皇子殿下一向不喜欢昂贵的茶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茶这种东西,越苦的,越提神。”
“那倒是,不苦的,也就不是茶了。”
车厢里沉默了。被周围车厢的冶金辉石炙烤的滚烫的风吹进车厢,让对坐的两人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为什么”
道恩侧头看着窗台外,雪和水混合在一起,打在他的脸上。
“为了活命。”
康特里曼出乎意料的诚实。
“我可以帮你。”
道恩两手交叉,表情轻松。
“你帮不了我们。”
康特里曼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皇子。
“罗宁没那么笨。”
道恩道出了对方的意图。
“有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
康特里曼的话语意味深长。
道恩沉默了,他想了几秒钟,突然想通了。
“你们做的,好大一个局。”
“抱歉了,殿下。”
康特里曼微笑,起身,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上前一步,扣动了扳机。
“嘭嘶”
窗外的雪越发的大了,风呜呜的吹着,从破裂的车厢吹进窗户,在华丽的车厢里打着旋,啸叫着,好像囚笼中的困兽,满满的都是怒意,却无从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