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实就虚,有点意思”陈泰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楚军既然大张旗鼓地来攻,却眼看着通城县城这个大桃子不摘,出乎意料地突然转向北门码头,说明汪克凡颇为狡诈,不敢和严阵以待的清军正面作战,而是试图攻击清军的薄弱环节。
但是,两军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突然迂回转向,侧翼就会暴露在敌人面前,陈泰现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诱惑,如果趁势拦腰一击,很可能把这两万多楚军分割成两部分,进而彻底击溃。
楚军的破绽显而易见,打还是不打陈泰有些犹豫。
从汪克凡过往的经历来看,此人并不是庸将蠢材,他这么做很可能是故意卖个破绽,引诱清军去攻但是陈泰再三考虑,都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危险,北门外的地势更加开阔平坦,除了一座光秃秃的小土山之外,再没有任何险要之处,也就是说,那里更像一个公平决斗的战场,对于骑兵居多的清军来说,还略微占一点优势。
“其实对他来说也算不错了,总比东门这里好。”陈泰突然茅塞顿开,楚军现在就是希望公平决斗,不想在东门和早有准备的清军作战,汪克凡应该是自恃兵力占优,企图坚守一点引诱清军去攻,然后四面合围一决胜负。
“这个计划倒是不错但对自身的实力估计过高,如果我派出巴雅喇兵和阿礼哈超哈兵发起凿穿进攻,汪克凡能顶多长时间一刻钟两刻钟反正不等你大军合围,我就先把你的腰杆打断了。不过这样一来,他肯定会收缩退走”
陈泰第一个念头就是派骑兵突袭,但慎重地考虑一下,又否决了这个方案,汪克凡既然敢故意示弱,肯定藏着什么手段,陈泰虽然不怕他,但巴牙喇兵和阿礼哈超哈兵太过珍贵,万一伤亡太大就不好了。
除此之外,他还担心一旦把楚军拦腰截断,汪克凡就会放弃原来的计划,转而收缩后退,这一仗还是难分胜负,与其这样还不如换一个思路,光明正大地接受楚军的挑战,把战场转到北门方向,堂堂正正的进行一场决战。
拿定主意之后他下达命令,骑兵、步兵和天佑兵一起行动,大军转向通城东北方向,出前十里向楚军压了过去。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这个年代的火炮还算不上战争之神
“贼他妈都搞的什么名堂老子真是看不懂,打完这一仗就回家养老去球”
马进忠策马站在自己的将旗下,向着土山上的汪克凡中军大纛看了看,又转头死死盯着西南方向的通城,清军大队人马正从城墙拐角处的树林后冒了出来,因为行进的速度不快,数千人竟然没有荡起多少尘土,高高低低的旗帜迎风飘扬,刀枪武器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阳光照耀下荡漾的水面。
在马进忠看来,楚军临战之前突然迂回北门,就像两个人性命相搏的时候突然转身,把毫无防备的腰腹软肋卖给对方,无疑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汪克凡到底有什么诱敌妙计,他一直没看出来。但奇怪的是,清军竟然也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或者说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没有派出骑兵突袭,仍然按部就班的缓缓赶来交战。
马进忠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难道说,汪克凡和陈泰都比自己高明的太多做出的部署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接到清军赶来的消息后,明军立刻停止前进,以那座土山为依托列阵准备迎战,楚军毫无疑问的担任了正面主力,马进忠的部队则摆在土山的侧后方,负责掩护楚军的侧翼。两万大军从行军状态突然转为战斗状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马进忠忙活了半天,才把手下的几千人马部署到位,但是楚军的动作却非常迅速,似乎早有准备,这更加深的马进忠的怀疑。
看这个样子,汪克凡在迂回北门码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在土山迎战清军的准备,但是土山一带的地形非常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汪克凡费尽心机把清军引到这里决战,真的有必胜的把握吗
马进忠不怕和绿营兵作战。对真鞑子却一直心存忌惮,在这片开阔地和八旗骑兵正面交手,在他看来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更有可能打个败仗。但是他身上有一股浓厚的江湖气,敢赢更敢输,宁可冒些危险,也没有打算自己逃跑。
“哎,不想那么多了,就跟他赌一回看看”
清军进入开阔地带后,在第一时间从纵列的行军状态展开成战斗队形,前军八旗骑兵一分为二,分左右向前突进五百步,陈泰率巴雅喇兵居中坐镇。天佑兵的火铳兵和炮兵部队紧紧跟随,绿营步兵则略略坠后,五千人马很快完成了列阵。
东北方向不到五里处,则是楚军的阵营,他们接到清军逼近的消息后。也早就列阵准备迎战,两支大军如此接近,伸出拳头就能打到对方,谁都不可能迂回退却,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对决已经不可避免。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反而更加谨慎,都在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没有轻易发起进攻,只有清军的游骑仗着骑术高超,不断冲到明军阵前骚扰。明军的游骑兵明显实力差了一截,在缠斗中很快落了下风,且战且退回到阵后,清军的游骑更加嚣张。散开队形冲向明军阵列两翼,不断用骑弓射出轻箭。
八旗兵在野战中最爱用这种骚扰战术,大明官军经常因此战败,在弓箭的不断攒射下,一般人都很难忍受只挨打不还手。阵型就会发生松动骚乱,清军的大部队趁机进行集中突击,往往一举把明军的阵型击溃。
但楚军不是一般的大明官军,他们用胳膊上的小圆盾护住面门咽喉,就不再理会那些飞来的轻箭,骑弓的杀伤力很有限,无法穿透楚军身上的铠甲,只要克服了恐惧心理,骑射的骚扰很难有太大的杀伤力。
明军后排的弓箭手同时开始还击,连排的羽箭射向清军游骑,他们使用的是威力强大的步弓,清军的游骑兵只能挨打无法还手,有两匹战马中箭受伤,不得已向后退了下去。
士气微挫,陈泰的脸上却波澜不惊,汪克凡这两年名气响亮,被认为是明军中的后起之秀,湖广最为善战的将领,他手下的部队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真正的杀招还没使出来呢
从东门到这里并不远,清军的两门红衣大炮都装有炮车,被天佑兵推到了阵前,其他六门轻便的虎蹲炮摆在拒马枪的后面,防备明军突袭中军。
楚军的阵地上也架着几门火炮,但看样子都是些小家伙,最大的应该只能打三斤多的炮子,肯定不是清军红衣大炮的对手,经验丰富的天佑兵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在骑兵和步兵的掩护下,把两门红衣大炮推到了距离土山一千五百步的地方,这是红衣大炮有效射程的极限,明军大炮却打不到自己。
陈泰纵马上前,观察明军的阵型,附近的唯一制高点就是那座坡度不大的小土山,两万明军都依托这座土山展开,汪克凡的中军大纛就在土山顶部,那里的防御兵力最强,但也是明军阵型的“阵眼”,只要攻下这座土山,这一仗就必然取胜。
“开炮”
陈泰一声令下,喇叭吹响,令旗挥动,天佑兵的两门红衣大炮先后喷出浓烟和火光,两颗沉重的五斤炮子呼啸着射向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