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要坚守桂林和柳州。很多文官武将跟着起哄,是因为这种事没法劝。是做官的大忌隆武帝不听你的,你等于白费吐沫,隆武帝如果听了你的,桂林和柳州到底能不能守住就无法证明,不管跑到广州还是杭州,什么时候把这件事翻出来都能给你扣上一定畏敌逃跑的大帽子,当年崇祯一直留在北京等死,也有类似的原因。
“为国谋羊舌,从来不为身。伯仁虽到死,终不向人言。”堵胤锡感叹良久,又说道:“云台这件事若是做成了,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但终归不是正道,到时候武勋一家独大,是福是祸难以预料陛下现在就离开桂林,多少能保住几分元气,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向楚军求援,必然处处受制于武勋。”
张启笑道:“受制于武勋也没什么不好的。明公这些日子还没看明白么,朝廷哪像能成事的样子,若是汪克凡独揽大权,或许又是一番新气象。”
“不是这个道理,以客欺主,早晚会祸起不测。我与云台相交多年,怎么忍心看着他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哎,朝廷多保留一分元气,他将来就多一分顾虑,待到天下太平的时候,云台或许还有功成身退的机会。”在堵胤锡的价值观念里,大丈夫建功立业之后,功成身退是最圆满,最理想的结果,是个人的最大幸福。
话说到这个程度再不好往下接,张启笑了笑,没吭声。他前些日子在衡阳呆过几个月,对那里翻天覆地的新变化体会最深,感到汪克凡所图所谋都极为远大,似乎要彻底改变这个社会的运行模式,所谓夏虫不可以语冰,堵胤锡久在湖北前线,不了解湖南的情况,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隆武帝下定决心后,顾不上再去理会东征和北伐,把所有的战争资源都调到广西,广东的驻军几乎都抽空了,人力财力和物力更是大把的撒出去,准备和西军进行决战。
西军方面的动作也很快,冯双礼留在庆远府养伤,白文选又带着五万大军杀到柳州,这次他们没有急着攻城,而是深沟高垒把柳州围得水泄不通,同时派出部队到处打粮。眼下正是秋粮成熟的时候,白文选很快就筹到了大批的粮食,攻城器械同时也打造完毕,又对柳州发起一猛烈的进攻
西军攻打柳州的时候,楚军也在攻打杭州。
杭州是浙江的省城,城池非常坚固,楚军用黑火药多次爆破,一直无法彻底炸塌城墙,汪晟也没有全力猛攻,而是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进攻频率,既能大幅度的减少伤亡,也能对城中清军不断施加压力,还能起到练兵的作用楚军的改编一开始速度很慢,渐渐的有了一定的经验,汪克凡也发现军官们的反弹并不大,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就加快了改编的速度,汪晟所部刚刚进行改编,同样是以老带新的模式,两个老兵师带一个新兵师,部队正在磨合期内。打一打杭州这股敌人正好可以练兵。
宁镇会战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汪克凡就已经开始大举招募新兵。在湖广、江西等地进行训练,收复南京之后。楚军除了补充伤亡兵员,更大幅度进行扩编,经过两三个月训练的新兵被大批编入部队,一些表现优秀的辅兵也转为军饷更高的战兵,战兵人数不减反增,如果算上焦琏所部,以及闯营刚刚纳入正规编制的两万多老兵,一下子就增加了五万多人。
随着楚军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大,不得不面对几线作战的情况。十几万的部队分布在几个省,比较重要的有四块地方,哪里的兵力都不富裕,
杭州是一个战场,有两万多楚军在这里,由汪晟指挥。
湖北是一个战场,闯营大约五万人在这里,由李过和高一功指挥。
湖南是一个战场,楚军兵力一万多人。由谭啸和周国栋指挥。
南京附近的战斗已经结束,楚军主力集结在这一带,兵力超过五万人,除了少量守军之外。一部分准备渡江北伐,一部分准备前往江西,和已经出发的先头部队汇合后。攻打清军控制下的九江府。
去江西的先头部队是第八师、第九师、第三十六师,第八师出身于吉安营。第九师出身于东莞营,第十师是个新兵师。第十师的兵源都来自南直隶地区。因为地方风土人情的关系,这些新兵相对显得温文尔雅,狼性不足,汪克凡却希望第十师能成为一支善战的强军,以激发江南地区的抗清热情,让楚军在江南扎下根来,就从原先的恭义营和火器营选派了大批骨干到第十师担任军官。
楚军这个名字,已经有些不适宜了,但是约定俗成,所有人都用这个称呼,汪克凡也没有硬换一个其他的名字,但在正规文件和部队的军旗上,却已经出现了“北伐军”的称号以北伐军的名义自我标识,楚军和其他的大明官军越走越远,就连每个师的战旗都换成了红的发黑的黑红色,和别的明军有明显的区别。
第八师、第九师和第三十六师先行前往江西,是为了接受金声桓留下的南昌府,同时为大规模进攻九江府做好准备。
这段日子以来,郑家水师和楚军水师堵在九江附近的江面上,施福的水师只要敢冒头,就会当头挨上种种一棍,像打地鼠般又缩了回去,仗着岸边的炮台掩护苟延残喘,要想彻底解决施福水师,就得把他的老鼠窝掀掉,汪克凡准备先打九江府,把江西的地盘彻底控制在手中。
九江府的清军兵力有两万多人,远远超过杭州府或者镇江府,作为长江中游重镇之一,清军在九江苦心经营,各种防御阵地非常完善,楚军在发起进攻之前,还需要再准备一段时间。
率先开战的,是渡江北伐的部队。
田见秀的部队完成改编后,参加了攻打镇江的战斗,并且立下头功,汪克凡又给他调来两个师,组成了一个军,由田见秀担任军长,渡江北伐。部队登船的这一天,汪克凡组织了一场誓师北伐的典礼,在长江边与三军将士对天明誓,以收复北京为目标,一定要将清虏逐出关外。
长江江面是如此宽阔,对岸正好雾影绰绰,水面仿佛无边无际。
船到江心的时候赶上一阵大风大浪,几个新兵晕船,吐得稀里哗啦,把丁宗望气得一人抽了一个大脖梗,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你们他娘的都是南方人,怎么还会晕船老子是河南人,长到十几岁才第一次坐船,半点屁事都没有”
“营长,我从小就晕船,平常出门从不坐船”一个士兵试图向丁宗望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