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买来的残羹剩饭碗碗碟碟什么在四周的空桌上横七纵八,摇骰子声清脆悦耳。
“大大大”
“小小小”
“嘭”
大门被猛地撞开,凌晨的寒风吹进来,反应迟钝的赌客们被寒风一激,还没反应过来,当首的陈雄披着鱼鳞甲大步而入,一挥手:“打,不准走脱一人。”
“将爷,我们是范”
陈雄右手握着短铳指着那个满脸软肉,满是和气的主事道:“我知道你背后主子是谁,老实一点。轰了你,你家主子范守仁、范守义也不会心疼。”
从潞河西营借来的蓟镇军士鱼贯而入,握着刀鞘逢人就打,只要有站着的,就一顿狠揍。如狼似虎的军士,转眼间就控制了形势,随后开始挨个搜查赌资。
“就这点儿”
一名身穿罩甲的军官掂着手中几串铜钱,抛给副手手里的麻袋,反手一巴掌抽上去呵斥道:“别让军爷们动手,识相些”
潞河西营是谢忠明统率的,管的苛严,这帮军士难得出营一趟,还是捞外快,自然格外的凶狠。
赌坊管事急的都快哭了,赌坊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后台不硬谁敢开现在被砸了,以后名声臭了,谁还敢来赌
“将爷,兴许这是误会,误会。”
陈雄握着短铳,扭头对自己的部下道:“将那位小爷请出来,别委屈了。”
一伙黑衣黑袍,戴着斗笠黑巾蒙面的锦衣卫穿过赌坊大堂,前往后院搜人。
陈雄坐到搬来的椅子上,笑道:“实话告诉你,你们得罪了我家将军。这家赌坊,以后在张家湾地界,可以关了。”
柴房里,真正的李秀策十五岁出头,锦衣都被赌坊搜刮了,穿着里衣缩成一团御寒。
门上铜锁被一刀劈开,一名黑衣锦衣卫踏门而入,手中明晃晃的刀指着四五个被扣的赌客道:“李秀策公子是哪位”
几名赌客赶紧指认,李秀策枯瘦脸蛋苦巴巴能哭,摇头:“不是我,我不是李秀策”
这帮破门而入的家伙绝非良善,指名道姓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情
“请李公子去前堂,其他的放了。”
两名锦衣卫搀着李秀策,硬是拖出柴房,一出柴房李秀策一双大眼睛左右看看,见好像不是找麻烦的,挣扎摇身道:“松开,小爷自己能走”
大堂内,陈雄打量着故作豪气的李秀策,道:“弟兄们是朱将军差来的,现在有仇报仇,天明了,你就是我镇虏卫军士。抽出腰间别着的马鞭,陈雄抛给李秀策。
赶紧接住马鞭,李秀策挤出灿烂的微笑:“将爷,可是打虎英雄朱将军”
“除了我家将爷,谁会搭理你这档子破事赶紧打,弟兄们军务繁忙。”
李秀策才十五岁,混迹赌坊四五年,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不傻,急忙问:“朱将军要招咱去当兵”
陈雄笑吟吟:“怎么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弟兄们这就走。”
李秀策扭头去看赌坊的管事,江湖上有名的笑面弥勒,果然正对他笑着,躬身笑着,笑的和煦如旭日,亲切的仿佛见了一堆金子。
李秀策也是龇牙一笑,走过去道:“范爷,说不准这是个误会不是”
说话间,笑面弥勒笑容更盛,正要开口,结果李秀策举着鞭子抽了下来,一张粉嘟嘟圆脸直接破相。
“叫你算计小爷”
“叫你骂小爷”
“还敢打家姊的主意,爷叫你打”
一顿鞭子乱抽,抽的这管事满地乱爬,李秀策跟着一顿抽,见了其他赌客,更是见了仇人一般,不念旧情,见了就举鞭乱抽。
有些赌客按捺不住,想要反抗,陈雄一挥手道:“李公子累了,你们去帮帮。”
一顿乱打,将一个个打的不省人事的赌客拖出去,两名军士提着硫磺粉布袋,开始挥洒,其他人手从潞河上打水来,准备预防火势。
李秀策双手叉腰,龇牙喘气看着眼前这一切,露出讨好的笑问:“这位将爷,犯不着如此呀。误烧左右邻家,朱将军也不好交代不是”
陈雄双手负在背后上下打量李秀策,一笑,这倒是个机灵有眼色的,道:“我是老爷家中管事,当不得将爷称呼。烧赌坊,是我家老爷的意思。说是,让你见识见识,这世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硫磺助燃,冲天大火眨眼间就延绵烧起。
赌坊门面与左右店铺相邻,有了烧痕立马开始灭火,但后面院落里的房子孤零零被围墙围着,没人去管,烧成了一堆白灰。
缴获来的赌资、赌坊的小金库,一堆碎银子和铜钱倒在马车上。
陈雄过去各抓两把,给赌坊相邻的两家掌柜送去,算是压惊费,又给自己抓了一把,余下的一大堆没再动,对带兵前来的把总道:“余下的,拿回去由谢将军分配。给你们将军转达一声,就说这事别认,就是我家老爷派家丁干的,记住了吗”
这把总自然连连点头,打人一顿还有好处,连黑锅都有人抢着背,这种美事自然要记清楚。
李秀策眼巴巴看着那堆碎银子铜币小山渐渐远去,干咽一口唾沫道:“将近七八百两呀”
“这只是小钱,你还小,眼睛要往高处看。”
陈雄说着,走过去抬腿踩住赌坊范管事的脸蹂躏,装昏的范管事吃疼求饶。别指望陈雄一个锦衣卫里被杨衰层层选拔上来的心腹会是个心慈手软的,更别以为一帮赌客会老老实实被打晕,基本上都是装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外生子也该冒充家生子姓范回去给你的老爷说,就说我家老爷本不愿惹他,而是你们下面人将事情做的过分了。李公子再怎么说,也是李三才的侄孙,也不是你们这些脏东西能拿捏的。滚吧。”
“哦,对了,我家老爷还说了,事情是我们做下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不讲规矩,也别指望我们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