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他谋算什么,单凭把钱谋学玩弄掌心的本事,剑吟数首的名声,已然是个大有用处的。无论是王道儒家,还是法道儒家,都不愿把他逼到对面的阵营去。
所谓墙头草,那也分价值论。贾雨村,正是那不能够随便拔掉的墙头栋梁。
陈长弓思量片刻,喝口酒,笑道:“管他在谋算什么,都只不过是个举人而已,我倒是对他不感兴趣。”
说着,好像心思通明,肆意放饮。酒过三巡,突然怔了下。
他对贾雨村不感兴趣,但是有件东西,真真个感兴趣了。
竹石都能断章取文,如此大气。那贾宝玉,另一篇文章又是什么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这两句可是逼得谋学呕血,不知道是何等文字,又是如何称颂红袖娘的”
嘴角勾起不羁坏笑,进士文位,言出法随。
一声长笑,划破长空,向那巍峨的中都城飞射而去
宝玉等众人散了,找了茶楼喝茶,不过瘾,又找了酒楼,喝酒。
王善保站他身后,木木的脸露出担忧道:“爷,您的身体还是少喝些吧。”
“没事,些许淡酒,不值什么。”
宝玉随口安抚了王善保,继续一盏盏的,把那青花小瓷杯中的酒液喝光了去。桌上的饭菜丰盛,有烤鹅子鸭、半扒鸡、玲珑七翠都是东城这座专供达官贵人的酒楼的招牌菜。他一点没动,只是喝酒,酒空了,立马有小二满上。
“爷,咱回吧。”王善保瞪住小二,劝说道。
宝玉摇头,抓过酒壶,自斟自饮。稍后,轻声开口:“善保,知不知道,当初爷,为什么饶了你和你的婆娘。”
王善保浑身一僵,忙回道:“是您心善,大气。”
“不,爷很小心眼,真的,特别小心眼。”宝玉闷了一口酒,觉得身体不能再喝,气呼呼的站起来,道:“回府”
贾母暖阁一片热闹。
贾母、王夫人听了金鸳鸯的禀告,接连赏了好几个大丫鬟,都是平日跟宝玉亲近的。旁边金钏儿正在伺候,憋着笑,不敢笑出声来她犯过事,最近总是谨慎。
王夫人心情极好,笑道:“好钏儿,想笑就笑,憋气做什么你是宝玉送来的,也说让我帮着养着,将来定是他房里人。你这丫环,真个好大福气,宝玉如今文名更盛,把三甲举人都给踩了,你的将来,怕是比夫人我还好呢。”
金鸳鸯、琥珀,并着一应小丫鬟都羡慕看她。金钏儿终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道:“哪敢跟夫人您比金钏儿知道自己命好,要多谢夫人。”
王夫人笑脸对她对宝玉真心的,她总是看着欢喜。
那边宝玉回府,没回碧纱橱,而是在荣国府府里,挨边走了一圈。他路过梦坡斋,很是跟江流说了会话,这才回去。
已然到了暮时,两盏辟邪宫灯挂了起来。江流听到屋里传唤,遣退挂灯的小厮,确定周围没人了,这才进去。他看见贾政一边笑,一边要板起脸,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就候着。
贾政来回踱了几步,要拍桌子,气道:“你说说,你说说好好的煊赫篇章,硬是要断章取文了去这败家子,败家子不就是耗损钱谋学三分才气吗,干嘛要两败俱伤”
煊赫篇章啊,才高八尺啊,他心疼得很。
虽然一座青山矗在了东城,青山上的老竹,更是成了招牌似的,要给宝玉广扬文名,但是想起煊赫篇章,他就是心疼,心里直抽抽。
迄今为止,他也只有一篇煊赫篇章啊,忆秦娥嘁,还是宝玉给的。
江流四处看了,见贾代儒不在,举动就随意了些,笑道:“老爷,按小的说,宝二爷也不是一定要断章取文的,他是想”
“想做什么这孽子”
江流停了话,屋里走动了下,又推窗看了,再侧耳倾听,确定没人在百丈方圆内,小声道:“老爷,刚宝二爷喊了我,要我找些厉害的,暗杀钱谋学。”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都是混蛋
“胡闹”
贾政只有两个字给宝玉,要不是夜深了,当场就要请家法。钱谋学是老一届的三甲举人,上面还有个三元进士的恩师,来头不比贾府差了多少。他要暗杀人家暗杀得着吗
里外不过是文名的争夺,胜了,那也就罢了,在整个大周,少有要取人性命的,可宝玉如今所为,别说是君子了,就算在小人里,那也能排上一号。
“不对劲啊,这冤家向来是个大度的,那次断了手,也不过一句多大点事,怎么今天”
贾政仰头看见忆秦娥,其上涵义,让他头脑清明许多。他想到宝玉今天的反常举动,突然嗤的一下笑了,道:“好个江流,你早想到了,却不告诉老爷,该打。”
江流腆着脸对自己打了一下以他从小养来的家生子身份,不用拿捏。贾政让他罢了,反正没个真打,只是要醒着宝玉,别因为一时气愤误了前程。
江流应了,也就过去。
碧纱橱灯火通明,林黛玉和王嬷嬷绣着香帕,要等宝玉回来。外面传来小厮、丫鬟们开心的笑声,立马知道了这宝二爷,终于顽够回来了。
宝玉进了屋,脸色不好看。林黛玉亲手端了碗羹汤来,看他喝了,这才问道:“输了”
“没输,就是憋气。”
林黛玉摸了下眼角,一抹朱红悄然闪过。以她红袖仙子的本事,立马看到了宝玉的文名状况,俏脸露出笑靥。
“果然是赢了,那就好。你一个生员,赢了三甲举人还不开心憋气个什么劲呢”
旁边袭人、晴雯都把好奇的眼神投过来,竖着耳朵偷听,连王嬷嬷都好奇了。特别是越发开朗的大丫鬟鹦哥儿,好奇的眼神忽闪忽闪的,要凑过来听。
宝玉闷了两下,道:“我想弄死钱谋学,没成功。”
这话说的,登时乐坏了一屋子人。袭人凑趣道:“我的爷,您都赢了那个钱三甲,踩着人家脑袋广增文名了,这还不够咱别使小性儿,还是饶了那”袭人是个贤淑的,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咱们就饶了那个钱三甲吧,毕竟是个三甲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