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封闭,挡住了众朝臣的视线,也挡住了他们窥觑、揣度水英光想法的心
水英光摆了摆手,让得大柱阴影后的甄公公上前,沉思问道:“你说宝哥儿,会给朕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回禀陛下,奴才不知。”
“猜猜看”
水英光不喜的蹙起浓眉。
如此,甄公公才苦笑了一声,回禀道:“陛下,宝哥儿会有什么理由,奴才不知,但是总归是杀人的理由吧”
“哼,杀人的理由虽然暗杀他的,八成是穆元成指使的了,但是他没有证据,就算有,那也是证据不足”
“陛下说的有道理,证据不足,却是没办法处理法道八大家之一的穆府
要是宝哥儿只想杀穆元成一人也就简单,但是宝哥儿担心自己会被人暗杀不断,一定要灭穆府满门。
这满门,可不是那么好灭。”
闻言,水英光深深的看了眼甄公公,笑道:“暗杀不断朕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朕昭告天下,这也就不算一件事情。
可是朕看宝哥儿,这一条,只算附带。”
“老奴不懂。”
“是啊,你不懂。你的心早就被仇恨填满,不懂年轻人的心思。
呵呵,书生意气啊,为了些许兄弟情谊,宝哥儿是真的要疯一次。不过
只是意气使然,他身为国公之后,跟那孤儿草莽出身的乐阳吟,哪里有太多的真实情谊”
“老奴惶恐。”
“有什么惶恐的朕要会会宝哥儿,看看他,到底舍得为乐阳吟,出了什么底牌”
“那乐阳吟的妖族精血”
“且看宝哥儿的底牌吧。他舍得多了,朕自然把精血给他;他要是不舍得太多,给他,他也没耐心去找乐阳吟的生路,毁掉就是。
退开吧,你应该不想,被贾宝玉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老奴领旨。”
甄公公摸了摸袖口的血玉小瓶,退到了深处的阴影之中
宝玉来到金銮殿前,只见千余官员冷眼看他,其中,更有诸多不满。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周忌讳,抬起头,见天色微亮,却有成片阴云遮挡了起伏山间的半轮大日。
这大日不断挣扎,想要跳出云海,却又好像被云海牵绊住了,露出半张死白虚弱的脸颊
“要下雨了雨天,不太好啊。”
宝玉吸了口气,醉酒酡红的脸略微发白,低声道:“申哥儿,随我进去,不许说话,一个字,都不许说”
见乐阳申狠咧点头,宝玉才整理身上麻衣素袍,一脸悲怆,走向中枢金銮。
百丈高的金丝檀木雕龙门扇严密紧合,宝玉伸出手,有温润触感。
他以为门扉很重,也准备好正气加身,却没想刚刚触碰,门扉就轰然打开。
一片金光耀眼中,宝玉和乐阳申缓步上前。
一步,
两步,
三步
门扉陡然闭紧,发出嘭的一声大响,仿佛封闭了一方世界
“贾宝玉,说出你的理由。”
金殿空旷无比,却又显得无比紧实。
水英光高居龙盘大椅,龙椅两边蜿蜒而出的龙头,其上双眼仿佛活灵有神,沉沉的盯着宝玉。
大殿之中,数不清的蟠龙立柱,也有亮金龙眸,似乎,也在往心底的最深处打量于他
宝玉整理衣袍,拱手道:“陛下,敢问每年年关,我大周百姓,死于年兽尖牙利爪者,几许”
这个问题,让水英光极为诧异。
本该是他询问的,怎么被反问诘难了不过倒也新奇。
他轻声笑道:“年兽祸国,每年要害了千万百姓的性命,你问这个,又是作何”
宝玉回问道:“敢问陛下,千万百姓之命,能否换得穆府满门诛绝”
嘭
龙椅扶手爆碎,水英光蓦然站起。
一个可字在喉间盘旋,终究又咽了下去。
他的脸色阴冷,带了重伤中的死白,死白中却又有激动泛起的红晕。
他冷声喝问道:“贾宝玉,你问朕此语,又是为何”
天子震怒,血流千里
帝王溢血,万里诛绝
宝玉看见水英光激动之下,嘴角竟然沁了鲜血,就算他早有准备,也忍不住觉得畏惧、惊恐。
然而此时,他猛然抬起头颅,正视水英光俯视而下的沉怒眼眸。
膝盖,也是缓缓的弯了下去
“二爷”
乐阳申咔嚓一下,满口白牙咬碎了不知道多少颗
他很清楚啊,宝二爷从不下跪
他连忙扑了过去,肩膀、脸颊在朱红绽金色的地板上磨出两道血痕,终于在宝玉跪地之前,用双手托住了宝玉的膝盖
“二爷,不可”
他想这样说,想起宝玉不许他开口,连忙闭上嘴巴,他胡乱嚼着碎牙,嘴角嗞嗞渗血。
宝玉看了申哥儿一眼,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高昂着头颅,直视大周帝王道:“禀告陛下,宝玉携炸药配给之法,以千万百姓性命,恳请陛下,灭穆府满门”
“你威胁朕”
水英光怒容满面。
“不敢,”
宝玉连忙低头,放柔了声音道:“宝玉醉酒,若有疯癫作态,还请陛下恕罪。宝玉之意,是陛下英明神武,您可是明君,明君嘛,总是能有商有量的呢。”
闻言,水英光坐回龙椅,想了想,蓦然笑了个痛快。
“好好好,宝哥儿,你还真是本性难移,前些日子你好不容易拍朕的马屁,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你小子总是算计坑人,怕是这个英明神武,就是准备和朕讨价还价”
“宝玉不敢,这马屁可是真心拍的。陛下,常言道,那个,买卖不成仁义在”
宝玉抬起头,也是笑得开心。
水英光咔嚓一下,把另一边的龙爪扶手也捏碎了,怒笑道:“你小子,这还不是讨价还价罢了,给朕站直了说话
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小子傲气得很,从来不愿给朕下跪。
朕给你的见君免跪,就是省得你以后接圣喻的时候,被人弄出个二五六的腌臜事情出来”
“陛下圣明。”
宝玉道了个大喏,顺势起身,把乐阳申也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