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孙玉民、戴存祥和王艳茹外,周善军不会给其他任何人百分百的信任,包括和他关系最好的小山子和常跟他斗嘴的傻熊。
短短的几分钟,仓库里的孙玉民如同是像渡过了几个钟头一样。如果马克想要对付自己,这无疑是最好的时刻。
本来也是,自己先前还想杀他,也没有给他任何好处,甚至连张饼都没给他画,现在反目是很正常的事,完全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就算满仓库都是武器弹药,可是就凭现在这十个人,想要逃出租界,真的很难很难。现在惟有寄希望于马克身上,但愿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帮着打发走巡捕,而不是联合巡捕一起来对付自己。
孙玉民正担心间,梁上的周善军吹了个口哨,然后借着仓壁往下翻。
看到了他这样,众人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傻熊带着刚楞子他们开始把撬开的木箱盖重新钉回去,六子则带着燕儿和小山子清扫着血水,被四桶水一泼,血迹已被冲得一干二净,整个仓库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孙,我的朋友,怎么样我说了你不用紧张了吧。”
马克人还未进来,声音倒先传了进来。
从他把巡捕支走那一刻,孙玉民便认定了这个德国人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谢谢你,马克,真的感谢你马克。”孙玉民对这个正直的德国佬,直的是满腹的感谢,甚至朝他鞠了一躬,说道:“马克,请接受我最真诚的邀请,去我老家作客。”
“孙,我的朋友,谢谢你的邀请,可是我这次真的无法跟你一起去,我这有个大订单需要回国,下次来中国时,我一定去你那边看看。”
虽然和马克打交道不久,但是孙玉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两个人都露出了很遗憾的表情,特别是孙玉民,人家如此厚礼相赠,自己却是没有半分表示,自己的是过意不去,可身边又未携带什么贵重物品,着急之下,他突然间想起了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黝黑的身份铁牌。
马克从孙玉民手上接过这块铁牌时显得很高兴,这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却系孙玉民的一片心意。况且,这块铁牌是老二营留下来的不多记忆之一,是孙玉民的贴身之物。
马克虽然不是个军人,但这种和美军和德军类似的身份牌,他还是很清楚的。这块铁牌对于军人来说,就相同于自己的生命,人死了铁牌才会被摘掉。现在孙玉民把这块牌子给了他,这分明代表着以命相交的意思,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阮云西站在陆曼的屋子门口,默默地看着她收拾着本来就不多的行李。
陆曼知道他在看着,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去看他一眼,任凭他在门口看着。
从门口到陆曼收拾行李的那张床的距离,仿似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把他们二人阻隔开来。
阮云西好几次想开口挽留她,可是一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重新把嘴合上。
“嫂子,你好了吗”
小丫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是孙玉民派来接陆曼的,他不放心别人守着他那些宝贝,再加上他还有事情想和马克探讨探讨,才会派小丫头和傻熊两个人来接陆曼。自己不去,也只有这两个嫂子长嫂子短叫了许久的人,才可能请得动她。
金陵城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回家二
小丫头只是在外面叫了一声,并没有进来,她故意给二人留出了时间和空间来告别,作为一个女人,她对陆曼同情多过于记恨,而作为孙玉民的妹妹,她对陆曼的担心多过于同情,她特别怕陆曼一念之下,不愿离开北平,那她就无法和大哥交代了。所以虽然给两个人留出了时间和空间,但是她并没有走远,就在屋外警惕地留意着。
“我马上就收拾好了,你再等一下。”
陆曼回应着小丫头的话,其实所有该收拾的衣物和物品都已经塞进了她那口小皮箱里,但是她一直没盖上皮箱的盖子,最上面的那件衣服被她放进去又拿出来,拿出来后又放了进去。
这个动作阮云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很想挽留陆曼,可是,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自己算什么,一个外来人,在不该出现的时间,不该出现的场合,和她发生了一场不该有的意外。现在人家的丈夫来,要带她走,自己也已然把这件事情摊白了,可是人家双方都选择了忘却,那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阻拦人家。作为一个独挡一面的gcd人,作为几十人领导者,阮云西不是那种幽柔寡断的人,也不是那种儿女情长就会忘乎所以的人,所以哪怕他心里多么地希望陆曼能留下来,但是他绝不会开口说出来。
又过了良久,陆曼终于把皮箱盖住了,提起来就往外走,经过门口的阮云西身边时,她嘴蠕动了几下,最终说出了一句:“多保重。”
陆曼之所以磨蹭了这么久,是她一直在犹豫不决,思索着要不要把肚子里有了他孩子的事告诉他,可是看着他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也没有半句告别祝福的话语,她心里很是凄凉,心一横,把想要说的全都咽了下去,说出这三个字后,头也没回的就走了出去,屋外小丫头正笑嘻嘻地相迎着,还有坐在院门通阶上黑塔一样的傻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口里喊着嫂子,手上接过她的皮箱。
出了院门,陆曼忽然停下,深情地望了望这座小院,她这是在和这一年的辛劳告别,是在和曾经的一段忘怀不了的回忆在告别。
望着渐行渐远地黑色小车,躲在一角看着她离开的阮云西终于泪流满面,陆曼走了,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以后想见她,真的是千难万难,相距千里,相隔千山万水,她还会记住自己这个人吗
天空是灰蒙蒙的,若不是远处海平线那一条越来越粗的亮光,孙玉民还感觉不到快要日出了。
在这艘随着海浪不停摇曳的海轮上,孙玉民突然间心情大好,特意起了个大早,跑到了船尾来看日出。
望着远方海天交际处,那条越来越粗的白线如同拉索一样,将灰蒙蒙的天空一点一点拉开。如同鹅蛋黄一样的太阳,在东方的这片鱼肚白布满小半边天的时候,终于露出了小小的一点。
随着太阳的稍稍探头,那跟着它一同出现的无数道光线,把刚刚才染白的天空又踱上了一层金黄,特别是云层边缘,随着太阳慢慢从海平线升起,那原本还带着些红色的金黄,渐渐的变成了越来越炫目的黄。
“好美啊”
一个声音在旁边轻叹。
孙玉民扭头一看,陈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这个小妮子不知道从哪捣鼓来一身国军军装穿在身上,本来就是大美女的她,被这身衣服一衬托,更是显得美丽动人。
“是啊,好美啊,就像你的人一样。”
孙玉民傻眼了,自己看着站在左边不远的陈莱,右手边又传来了陆曼的声音。
和陈莱的青春活力和英姿飒爽比起来,陆曼虽然不逊色,但是脸色苍白的她还是让陈莱给比下去了。
陆曼依稀记得曾经碰过这样的场景,也是三个人,有她有孙玉民和陈芸。很巧合,那时的陈芸同样是怀着身孕,同样被青春活力、英姿飒爽的自己给比下去,眼前的这一幕,不aos恰恰是那日的翻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