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里的剔透晶莹。
裴子衡总是笑她像个小孩子,怕她冻着了,会从身后拥住她,用干燥温暖的手掌覆住她的手,轻轻拉回怀中。那时候,她总是不觉得冷,还嫌他多事,吵着闹着要挣开,他有时候会由着她使小性子,有时候却怎么也不放手,只说,小绫,乖,听话。
如今想来,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一举一动,或许从未脱离他的掌控。
夏绫有些怅然地收回手,柔软的羽睫在眼睑下方扫出淡淡的阴影。死过一次,渴望已久的自由到手,可那个人亦不在身后。夜风夹杂着雪花吹到身上,她不由打了个寒颤,裹紧身上单薄的外衣。
转身欲走,不经意间,却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站在台阶下,身后倚着辆黑色劳斯莱斯,正沉默地望着她。
一时间,她的呼吸窒了半拍。
那是
裴子衡。
她无法动弹,只不由自主望着他,那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褪去了色彩,唯有他的容颜是那样清晰,每一道线条,都牵动着她的心跳和呼吸。
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在两人之间。
他比以前瘦了,面容却更俊美威严,眉间一道皱痕深如刀刻,竟让她有上前去抚平的冲动。夏绫暗自握紧了拳,指甲刺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神智恢复几分清明。
他身上穿一件考究的黑大衣,随意搭着烟灰色长围巾,指间烟头半明半灭。
她记得,他以前不抽烟的。
鼻子有些酸,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沁血般的疼。
她曾付出生命的代价去逃离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别再去想他,然而时至今日,当他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依然还深爱着他。
何其可怕。
夏绫被自己吓着了,想要转身离开,脚底却像生了根。
有司机下车为他撑开伞,他并不理会,依然沉默地望她,眼眸暗沉,不辨情绪。
司机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他单手掐灭烟头,接过司机递上前的东西。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子衡哥哥。”
不用转头,她也知道是夏雨。她安静地看夏雨轻盈上前,在车边仰起头看裴子衡,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喜悦和天真:“子衡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裴子衡终于从夏绫身上收回视线,低头,将手中东西慢慢围上夏雨的颈项。夏绫这才发现,那是一条围巾,做工精美,款式熟悉,是自己以前用惯的品牌。
曾经多少次,他这样温柔对她,如今,换成了夏雨。
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刺骨寒意侵入身体。夏绫往路灯下的阴影中退了一步,低下眼睛琢磨,也许,该直接去车库里等卫韶音。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前方已经传来卫韶音清冽的嗓音:“小绫”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正准备上车的裴子衡已猛然回头,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重新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近乎本能的恐惧袭上心头,前尘往事纷至杳来,让她蓦然回忆起,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恶魔身体一点点发冷,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楚,真奇怪,分明已经换了一具身体,可那些恐怖的烙印仿佛已经刻入灵魂深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活。
夏绫不禁问自己,你真的还爱着这个人么,还爱着这样一个恶魔
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卫韶音又提高嗓音:“小绫”
她回过神来,见裴子衡的眼神变得更炽烈,不由暗骂卫韶音真是猪队友。认真思考了两秒回去以后要不要改名,又自暴自弃地想,反正裴子衡已经听到了,现在改不改都来不及了
转头去看卫韶音,发现他坐在法拉利的驾驶座上,正摇下车窗,不耐烦地招呼她。
那辆奢华到嚣张的车,就停在裴子衡劳斯莱斯的后侧。
正文 31第31章 又是一份不得不收的礼物
她深深吸气,给自己鼓劲。不就是十米远吗,夏绫,加油,走过去。
心理建设了半天,卫韶音已极度不耐:“你到底上不上来快点,明天还要编新曲。”
裴子衡依然盯着她,大衣的衣角在风雪里静默翻飞。
她看他始终不动,只能自我安慰地想,顶着这副面目全非的皮囊,他不可能认出她。然后,终于把心一横,慢吞吞地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过。
他的身上有苦涩的烟味,在这样大的风雪里也挥之不去。
触手可及的距离,他低沉地开口:“你”
她踉跄一下,身体不可抑制地发抖。这一刻,百味杂呈,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然而,最终只是加快了脚步,逃也似的离开。
上了卫韶音的车,夏绫神思恍惚,颤着手扣了好几次才扣好安全带。抬头看前方,见裴子衡依然手扶车门沉默矗立,漫天风雪刮在他身上,他却似浑然不觉。
卫韶音发动跑车。
开出很远,他忽然问:“你认识裴子衡”
夏绫没有出声。
车厢里的暖气和煦如春,音乐轻柔,回荡在宁静的空间。她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缓过劲来,人一放松,只觉得疲惫无边。
卫韶音干净白皙的手握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地开车,说:“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就好像你欠了他多少亿似的。”
她苦笑一声,终于有力气回嘴:“你觉得我欠得起”
他也笑了:“也是,你不过欠了公司几百万,就紧张得什么一样,要真欠了裴子衡好几亿,不如直接跳楼算了。”
她倒宁愿只是欠了裴子衡好几亿,那样多好,终有钱货两清的一天。可如今算什么呢,就连死亡也无法把那个男人驱逐出她的世界,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彻底放下
卫韶音把音乐调得更柔和了些,问出来的话却很锋锐:“你到底认不认识他”
“卫先生,”她微微闭上眼睛,轻声,“叶星绫只是天艺的一个小练习生而已,怎么可能认识帝皇高高在上的大老板。”
“和你说过可以叫我阿卫,怎么就是不听”卫韶音抱怨,见她没反应,又道,“我觉得也是,可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单纯。”
“当老板的都是变态。”她冷淡地说,“谁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