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夏绫心里反倒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太好了是王家,不是夏雨。就算她们姐妹反目成仇,但她真的不希望当初那个置她于死地的人,就是她曾经拼尽心血呵护的妹妹。
倒是裴子衡,她都死了,他还缅怀个什么
活着的时候,他对她那样残忍,却又在她死后来装深情
她冷冷地讽刺他:“如果你对她好一点,不去招惹王家,不要和王静琬订婚,那么王家人就不会为了给王静琬报仇,去杀害夏绫。”
“你怎么知道”裴子衡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盯住她,“你怎么知道王家人报复小绫是因为王静琬的死”他和夏绫的恋情是秘密,当初他囚禁夏绫,公众只以为是夏绫身体不适在养病,又或者以为是封杀。王静琬的死因被他做得干干净净,舆论面前,半点也牵扯不到夏绫身上,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怎么会知道王家是因为王静琬的死迁怒夏绫
夏绫心中一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正文 227第227章 似是故人来
裴子衡走上前几步,夏绫警惕地后退。
他低沉的声音:“告诉我,你怎么知道”
她大脑空白,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是厉雷说的。”反正厉大boss正在海外岛屿上过春节,她就不信裴子衡真的会去问他。
“厉雷”裴子衡眼眸微暗,“他查我”
夏绫记得,厉雷以前是隐约提起过在调查裴子衡,还告诫她裴子衡太危险,叫她小心远离。夏绫不知道厉雷调查到了什么地步,但无论如何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你是他的竞争对手,商场上的敌人,他查你很正常。”她尽量保持平静。
“是么。”裴子衡声音很淡,少顷,忽然问,“不是为了你”
夏绫微怔,随即侧过头去:“我们分手了。”幽暗的路灯和细雪下,她的神色苍白而又黯然,一身单薄的羊毛绒大衣在夜风中翻飞,有风雪顺着她的脖颈灌进去。
裴子衡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他取下自己围着的长围巾,伸出手去,围上她的脖颈。挨得近了,他这才看见她脖颈上有一道青紫色勒痕,还有斑斑点点的吻痕,在白皙的肌肤上触目惊心。“谁做的”他的声音蓦然发沉,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些痕迹的一瞬间,心脏狠狠抽痛,无名怒火燃起来,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夏绫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那些不堪的痕迹。
他握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抗拒,把她的手扯下来。那些狰狞可怖的痕迹又暴露在他的视线下。他目光冷沉:“厉雷”是不是厉雷吻了她,又和她吵架,伸手掐她折磨她,最后赶她出家门
他的脑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无名怒火更炽。
夏绫咬着唇不说话,谁干的重要吗反正她已经和厉家再无瓜葛。
她的手腕被他握住,熟悉的触感和温暖的温度。她想甩开的,却不知为何使不出力气,就看见裴子衡用另一只手慢慢地替她把长围巾围好,绕了一圈又一圈,遮住那些痕迹。
“去我那里,我帮你处理下。”他的嗓音温醇。
她摇头,不想与她牵扯太多。
被握住的手腕紧了紧。
裴子衡不顾她的抗拒,拉着她出了舞台,冷冷清清的大街上,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无声无息地停着,上面覆满了素白雪花。
他把夏绫拉上车,吩咐司机开车。
不安和恐惧在夏绫心头升起:“你想干什么”
他瞥她一眼。
夏绫动手去开那车门:“放我下去”被他囚禁的那些记忆又回来了,让她惊恐不安。明明已经隔世浮生,明明知道他已经认不出她的,可她就是忍不住会害怕。
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想起小绫临死前,被囚禁的那一年里,无数次露出这样的神色来,惶恐无助,承受了太多的伤害和折磨却不知该如何摆脱。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不会那样对她,起码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年里,让她幸福,让她不要总是背着他偷偷哭泣。
裴子衡的思绪飘远,那时候的小绫,不敢当着他的面哭。
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人,只会对施暴者感激涕零,不会害怕和哭泣。每当她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来,他就会认为是调教得还不够到位,变本加厉折磨她,久而久之,连她哭的权利也被剥夺。在床上,她不敢喊痛,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她不敢哭泣。
囚禁她的别墅里装有很多监控摄像头,360度无死角,24小时全天候监控。
曾经,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小绫每次洗澡都要花那么长时间直到后来她从舞台上坠落身死,他只能靠着那些监控录像在回忆里度日时,才发现,每次洗澡时,她都会把脸埋在水里很长时间,消瘦的肩膀微微抽动。
每次离开浴室前,她都会小心处理眼圈的红痕。
裴子衡痛恨自己,到底是把她逼到了什么程度,才让她连哀恸都如此战战兢兢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她能活过来
小绫,他的小绫,是配得到最好的一切温柔呵护的。
他望着眼前酷似夏绫的女孩,放柔了声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我只是想照顾你。”
这句话传入夏绫耳中,让她惊慌的动作慢慢平静下来。她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说,他只是想照顾她想起上辈子许多年前的初遇,小小的夏绫怯生生地仰头,问身边高大的男人:“裴哥哥,你为什么要领养我”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和今天一样,低醇温厚的声音,我只是想照顾你。
泪光从眼角渗出来。
“你骗人。”她压住声音里的哭腔。
“不骗你。”他柔声说,“你穿得那么少,脖子上还受了伤,像刚刚那样站在风雪地里一定会着凉的。跟我回去,我让家庭医生给你处理下伤势,再让保姆做点东西给你吃。大过年的,就当给我个面子”
许久没见他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
就像很多年前,每次她发脾气使性子时,他耐着性子哄她。
也许是因为今天实在太累了,也许是因为人在脆弱时容易怀念过去,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裴子衡温柔地微笑起来。
夏绫不再吵着闹着要下车,一时间,车厢里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