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点头,“那走吧,我送你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参与分别的场合,你一定骗了他们。”
杨越想笑,可是嘴角一弯,却掉下了两行泪来。
“连长”
“说了别矫情了”牛再栓低吼一声,“抓紧滚”
杨越抹了一把眼泪,跟在牛再栓的身后起立,走下了看台。
郭廖冲出气密检查室的那一瞬间,听见了引擎轰鸣的声音。一辆吉普车从看台边掠过,郭廖上了防化侦察车,透过防毒面具的护目镜,他看见了牛再栓身边坐着的杨越。
季永春上了副驾驶,抬眼一瞧,郭廖拉着手挡在发呆。
“班长出发了”
“特么的”郭廖骂了一声,脚下离合器一松,一脚油门追着已经率先出发的a队而去
牛再栓把杨越送到了防化连,一推车门,两人就看见连部哨兵岗边的台阶上坐着个中校。牛再栓上去就骂:“上吊也让人喘口气吧,你这不依不饶地堵着,是怕杨越飞了吗”
眼镜蛇站了起来,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你哪位啊我等我们杨参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们连长”杨越没好气地介绍道。
牛再栓一摆手,“我哪位你有必要知道吗扛着中校衔你显摆什么呀你现在还站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有我说了算,该哪凉快哪凉快去,滚滚滚”
眼镜蛇冷笑一声,撑了一下衣角,转身上了公路,他站在渠沟边道:“杨参谋,时间不多,八点我们得赶到指定地点你抓点紧。”
杨越白了他一眼,回头进了自己的房间。要收的东西倒是不多,也就一床被子几套衣服,一个枕头一个挎包,两个提包。
还有一个黄脸盆儿。
正文 第三八三章 轰鸣
牛再栓站在杨越的房门口,目不转睛地看见他把那些七零八落的东西塞进了背囊。
换上了一身冬常服,杨越把自己穿戴得一丝不苟。
仍然是那个胖子,仍然是那张脸。
但这三年来,这个胖子的衣服更加合身了,他那张脸也更黑了。
牛再栓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杨越今年才二十一岁。
可是,看上去却已经快三十一岁的模样了。
塞外的风沙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一道的痕迹,被防毒面具捂出的黑色的痣越发的明显。
“连长”杨越郑重其事地敬礼,牛再栓勾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滚”
杨越叹了一口气,从他身边挤过。
“桌上有一张书牒,可能是老连长的”他说。
牛再栓抬头看了一眼电脑旁的碟片,道:“知道了”
他始终背对着杨越,让杨越不能好好地告别。眼镜蛇坐在车上使劲摁喇叭,“哐哐哐”地没完没了。营区公路上已经进入了下午的体能训练时间,侦察营的正在一二一地跑步路过。
带队的王亚文瞧见了眼镜蛇,然后转头,看见了防化连的营门口站着个杨越,背着背囊,挎着挎包和水壶,手里提着他的战备包。
杨越向王亚文敬礼,王亚文皱了皱眉头,想问什么,却终于没问。
侦察营喊着号子越跑越远,他们绕过了拐角,直到听不见声音。
杨越把背包扔进了吉普车的后座,上了副驾驶。
眼镜蛇递来一根中华,杨越摇了摇头:“戒了”
“你们师长给的”眼镜蛇道。
“那你留着作纪念吧”杨越怼了他一句。
眼镜蛇戴上了墨镜,发动了车辆。
吉普车缓缓地越过了防化连的营区门口,杨越的视线穿过了挡风玻璃,看着防化连的连部哨兵正朝他敬礼。眼镜蛇不知廉耻地回礼,那哨兵“切”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杨越闭上了眼睛,他怕看见防化连营房的最后一个屋角,那里有他的手印和脚印,他曾经从那屋角上攀爬,趁着疆南的美丽夜色,在房顶上喝着啤酒唱着歌。他怕看见长长的甬道边一棵一棵的参天白杨,秋天,他会在这些树下一扫把一扫把地清扫着落叶;春天,他会在树下修整沟渠。他也怕看见甬道尽头的西门岗哨,如果喀喇昆仑山是十六师的象征,那西门岗哨,就是防化连的缩影。他扛着枪,在那站了整整两年岗。
他甚至不敢看那古城墙,这会让他想起他的三班和那个巨大的化粪池。
杨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结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眼镜蛇,从来没有
但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此时此刻却一声没吭。他牢牢地把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叶尔羌,行驶在了城外的公路上。
杨越猜,他一定是心虚了。
前面就是综合演练场,远处的绿洲仍然被风沙笼罩。眼镜蛇减了速,让杨越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他们从桥上渡过了叶尔羌河,便一往无前了。
手机响了三次,一次是张朝封打来的,两次是苏沐晨打来的。
杨越没接。
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他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们说。
苏沐晨第三次来电,杨越就让那铃声回荡在吉普车内。眼镜蛇瞄了一眼,“怎么不接”
杨越没说话,直接摁掉了。
没几秒钟,苏沐晨发来了一条短信。杨越点开,“你去哪儿了”
他想了想,手指轻动:“奎城。”
眼镜蛇哈哈大笑:“神特么奎城,谁跟你说我们要去奎城了”
杨越白了他一眼,“你不看别人的隐私会死啊”
“呐杨越,我警告你”眼镜蛇顿时拉着个脸:“我现在是你的营长,顶头上司,你对我能不能有点好脸色”
杨越冷笑一声,“你少来这一套有本事你就把我踢开,老子巴不得摆什么营长架子,我不吃”
眼镜蛇摇摇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你就特么的一股子野性不过,老子就是喜欢,你咬我呢”
杨越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张教官,别把我对你最后的一丝好感浪费掉。你老人家干脆果断点告诉我,你想怎么折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