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蹲在他身边地那些关宁降兵也是松了一口气。
吴三桂的关宁兵都是根据当初孙承宗和袁崇焕方法选的关外人,大部分是宁远、锦州和松山一带人士。
到了山海关,吴三桂觉得自己兵马虽然精锐,但数量实在太少,又让夏国相和胡国柱在临榆和山海卫一带精选了部分本地人充入军中。
这些人在本地都是有家有口,大部分都分散在山海主关城外围的东西罗城和临榆县周围的营地,纵深很远。
城上这些防守外围西罗城的关宁兵多是本地招募的,鲜少有吴三桂的嫡系,这把总就统带着为数不多从关外撤进来的精锐,方才牟文绶粗粗统计了一下,人数大约在八九十个。
就是这些关外常和鞑子作战的老卒,被吴三桂视作嫡系,战时却是第一批投降的,本地兵至少还上城试着守了守。
究其原因,自是因为此时崇祯紧紧握着这些所谓精锐的家人,只消一句话传回京师,都会人头落地。
历史上李自成东征的时候,大明已经玩完,崇祯的前身都上吊殉国了,形势所迫根本没几条路可选。
再加上李自成步步紧逼,这些人的家人又基本在大顺军进京的时候遭了灾,杳无音讯,就算心中再不愿意,当时跟着吴三桂挺而走险也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现在不同,大明在崇祯的手上有了中兴之象,朝廷西北和西南战事节节胜利,家人的小日子在京师过得好好的。
不少人还经常接到家书,说是京城治安变好了,横行的厂卫番子近日不再那么嚣张,朝廷还常常赈济灾民,贪官杀了一批又一批。
这种情况之下,傻子才会跟着吴三桂去投清,那不是脑子被门挤了么
吴三桂是无路可走,但他们有一条明路啊,诸藩之乱的叛军都能被改编或者遣返回乡,自己为什么不行。
本地兵有一点与关宁兵不同,他们虽然在入军的时候收了吴三桂的银子好处,可也得了警告,这关口若是出差错,家里人的脑袋就要落地了。
这样一来,新招募的兵却比精锐要敢战,倒是也说得通了,张世泽利用这一点,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分化瓦解关宁军的方法。
吴三桂是用家人逼迫本地人替他卖命,崇祯则是用边军的家人,引诱他们弃暗投明,归附朝廷。
做法虽然一样,但本质上是不同的。
因为崇祯是皇帝,这么去做,是仁政,是皇恩浩荡,吴三桂乃是叛贼,这么做就成了众矢之的。
说白了,明眼人都知道,吴三桂这是狗急跳墙。
若没有清军接应,吴军败局已定,山海关重归大明治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自崇祯十七年以来,吴三桂明理暗里的和朝廷叫板,在地方上也一改往常收拢人心的做派,开始原形毕露。
他对顶级的豪强是客气相待,对下面的那些士绅地主和普通本地小民却看作猪狗一般。
天下人都知道,自八大晋商和皇亲国戚之后现下崇祯皇帝极力打压的人,便是那些顶级豪强地主和商人财阀,拉拢的人们,正是这些中小地主和底层小民。
而这些下层的地主们,在地方上往往都能做到同气连枝,对任何事情都是熟门熟路,极为的熟悉。
普通小民之间更是可以口口相传,人心向背,有时候这些人会在后方起到关键的作用。
“小的,小的见过英国公”
虽然心中极度不情愿,但是这关宁军把总仍是嘿嘿的谄媚一笑,问道:“不知英国公叫小的来,是不是有了什么吩咐”
“倒是挺机灵,叫什么”张世泽头也没抬,轻轻一笑,问道。
“回国公,小的叫史保”这时候,这把总总算是看明白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这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愿不愿意做。”张世泽点了点头,上前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若是成了,日后你还有到禁军任职的机会,就算没成,最少也能保证你全家老小的安危和抚恤。不过这个事九死一生,去了可能回不来,做不做”
“做”
史保瞪大了眼睛,眼珠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深呼吸几口,紧了紧怀里揣着的家书,点头咬牙道:
“小的这些年没怎么回过家,一直在关外守关,对不住父母、婆娘还有女儿,这次又混成了叛军,心里早就是难受。”
“若国公说的是真的,真能保证一家安危,还有抚恤下去,就算是把命扔了,小的也敢回去搅两把”
言外之意,这史保竟是有些猜出是叫他去干什么。
“好,不愧是关外杀过鞑子的。”张世泽点了点头,忽然叹口气,道:
“圣上也是觉得你们这些关外杀鞑子立功的人都不容易,毕竟很多事都不是你们能定的,也不能和那狗贼吴三桂一概而论,只要能好生表现,日后定是有翻身的那天。”
听见这番话,史保重重点点头,坚定地道:“国公大人说吧,小的明白了”
张世泽拿出手上这封信,对他附耳说道:
“你且带着此信回去,无论你怎么说,务必要将这个消息传到吴三桂耳朵里”
第四百五十四章:逼驱百姓,虎狼之心第一更
在白花花的现银,还有粮食的诱惑下,特别是在这样的大灾之年,求口饱饭的人特别的多。
这其中除了那些舍下身家性命,跟着吴军对抗朝廷的,更多人却都是纷纷涌向此时朝廷大军正驻扎的西罗城附近。
朝廷大军汹汹而来,人数达到了自宁锦之战以来向东的最多,就算想要掩盖踪迹也不可能,所以崇祯压根就没打算偃旗息鼓。
一路上,各个朝廷军队反而大张旗鼓,一副生怕吴军不知道得样子,他们迅速拿下西罗城的消息,更是传遍了山海关以西临榆一带。
这一个消息,虽然让吴军人心惶惶,但也造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那就是太多的流民和百姓来军中归附。
这些人少有什么其它念想,大多数为的只是想要求口饱饭和寻找安置地方,这可难倒了负责接应的山东总兵牟文绶。
山东军远路迢迢从济南、登莱各地赶来援剿,携带的军粮本就不多,朝廷上出征的时候,户部也就给准备了足月的粮食。
当时户部是这么考虑的,反正抚宁距京也不远,若是大军粮草不够用,很快也就能再从通州递送过去。
当时各方面都考虑齐全,唯独没有想到饥民这茬子。
这个等待的时间对于大军来说,很是充足,毕竟粮草不够也可以打提前量,可以续得上,不至于断了炊。
但眼下这时候想要从京师运粮来赈济灾民,显然不是很现实,虽说只有半月左右的时间,可眼下毕竟是战时。
战机稍纵即逝,地方上的饥民不知道有多少,仅这两日就来了上万,要是京师运来的还不够呢,难不成一直待在这赈济灾民
将军将分发给百姓,这也不成。
大军带的军粮虽然不少,但那是给所有官兵吃用的,百姓人数越来越多,谁知道还有没有完,这么分发下去别说足月,半个月都不一定撑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