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世是在那天凌晨,天没有亮。我被妈妈的哭声惊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后来葬礼,亲戚好友排成长队,迎送骨灰。没人管小孩,我默默排在队伍的尾巴,默默舔着酸梅粉,还有空和其他小孩笑嘻嘻地打招呼,觉得无聊。
姑姥姥排在队伍的前方,有时候拐弯,我会看见她颤巍巍的身影,忍不住想追上去问问:“姑姥姥,我的葡萄干呢”
长队路过葡萄藤架,我抬头,发现外公没有坐在那里。
他没有坐在下面帮我偷听牛郎织女讲话。
他死了,他不会再坐在葡萄藤下。
他不会再用蒲扇替我抓蜻蜓。他不会再用蹩脚的普通话给我读小人书。他不会再站在三岔路口等我放学。他不会再跟我一起数萤火虫。他不会一大早卸下家里的木门,帮我买早饭。
我呆呆看着葡萄藤,眼泪突然冲出来,放声大哭,哭得比打针更加撕心裂肺。
一周前的大清早,外公躺在床上,我跟着妈妈去看望他。他呼吸又低沉又带着细微的哮喘,像破烂的风箱。
我坐床边,说:“外公,我去上学啦。”
外公脸转过来,没有表情,连那么深的皱纹都静止不动。
我大声喊:“外公,我去上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