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财,兵一合,就会加速武装,加速膨胀,一个个士族门阀就成为当地真正的统治者了,位比诸侯。
北盟不过幽州一隅之地新蹿起的土鳖,小诸侯。可门阀全是当地诸侯,又累世高官巨宦,怎么看得起织席贩履出身的刘备团伙
武人时下还被“名士”鄙视着,更别说动辄百年计的士族门阀了,那是真看不起武夫,以吕布之勇,不过一文吏主薄就打发了。
没有乱世这个舞台,谁知道吕布是哪棵葱
非得等乱世再乱些,轮到用刀的说话了,念经的沦为猪狗辈了,青史之上,才会有一个个将军的名字,而不是什么八厨八俊等一群士人评出来的“君子”。
时下的北盟众头目,就被士族门阀鄙视着,被赤备救下来的冀州郡县文官,对有救命之恩的赤备主将,苏双,张世平都不假辞色。
一听“世平”的双字名,再一问响马贩马出身,鄙夷到骨子里,救命不过抬抬手,扭头就啐一口“粗鄙武夫”。
可李轩也有笼络士族的法子,那就是投其所好,把大家心知肚明,但由于对朝廷尚存敬畏,不敢挑明的事挑明了。
那就是“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
李轩滞留冀州,主要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就是为了写好这篇“划地自治”的檄文,为“土阀”背书。
“土”地的土,比“士”族的士下面一横长,所以地基更稳。
土豪比士族门阀小归小,可数量多,合起来基数更为庞大。
以“朝官名声”为基,可成士族门阀。
可若以“土地”,“佃户”,“财帛”为基,照样可成土豪门阀嘛。
谁说本地人不能本土为官,非要让流官来祸害家乡父老的
士族高门不屑北盟个暴发户那就别怪李轩来它个遍地八路了。
暴发户一旦联合起来,士族门阀的地基都得塌了。
世家门阀的崛起是必然,既然老世家门阀北盟高攀不上,那就培养一群新的暴发户,来它个新老交替,完成新陈代谢,是一样的。
“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
李轩再次当着钜鹿太守郭典的面,对棚内的冀州人重复着北盟的观点,语气无比坚定,“本乡人治本乡本土,比外来流官,没事就横征暴敛,有事闻贼即遁的好。”
说着,举起一手,“民何以头抹黄巾民为何要变成蛾贼黄巾一起,八州俱反,可有一州刺史戡乱有为
临危之时,且只有郭太守等本乡本土之吏,逢难骤堪大任,方能为家乡父老披肝沥血,死战不还。因为本乡本土之人退无可退,身后就是自己的家田,就是自家的父老妻儿。”
郭典是个黑脸,人粗豪且憨,前任太守自表回朝,县令跑路,他一个县尉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带一班衙役乡人与蛾贼苦战,打游击。
正文 第一八九章 大汉第三帝国
平叛的中郎将都吃瘪被锁拿回京,更没文官愿意赴冀州之汤,蹈黄巾之火,钜鹿是太平道总坛所在,来钜鹿任太守,那与去殉国无异。
于是,郭典惊异的发现,他原来有太守命,一张委任状,直接由县尉升太守了。
为报答朝廷知遇之恩,郭典死命向前。
董卓攻下曲阳时,郭典跟随,负责曲阳西面,请命挖壕堑防贼突然出城袭击。
董卓带的是西凉骑兵,对碉堡壕堑这套不感冒,以为郭典畏贼,不许。
郭典无奈,为怕贼出,以攻代守,昼夜攻打曲阳西面黄巾壕墙,把张宝打迷糊了,全副身心都投入了守城中。
即便黄巾反攻,与城外援军夹击官军,选的也是“弱将”董卓,没敢夹击西城“大将”郭典。
结果董卓悲剧了,郭典一看领导被打跑了,置县吏老弟兄在前,狂呼鼓噪,主力拔腿就跑。
县吏的狠厉与狡猾,在郭典身上表露无遗。
其协同北方军入山,烧黑山贼积栗地的过程中,曾被青牛角设伏围于井口径,是被北方军捞出来的。
赤备是骑兵,可其中的白甲,山地密林作战,战力还要高于骑射。
尽管善于山地丛林作战的骑兵,听起来很令人诧异,可亲身被赤备救过的郭典,倒是敬佩有加。
特别是李轩为他做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令他五味陈杂,不知如何是好。
“李君好意,可强违上意,毕竟”
郭典嘴拙,身为太守,却是一抱拳,“硬徙流官,图惹人言。”
“君业独畏人言不畏丢官不畏己徙”
李轩笑吟吟的反问,郭典说的是他本家李邵被挡驾事件。
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本地官民一体罢官事件。
钜鹿郡太平道总坛被平,郭典被卸磨杀驴,明升司隶大县之令,暗降太守之官。
新任钜鹿太守,为司隶河内郡野王人李邵,与孝经平叛的凉州刺史一样,颇有文声。
北方军以幽州外军身份,以冀州贼乱未平,不可擅更友军主帅的名义,旗帜鲜明的协同冀州一众豪强,在司隶,兖州,冀州三州边界的冀州魏郡黎阳境内,将其截住。
摆明车马,公开劝其南返。
北方军明言,若擅更友军主帅,在地转输粮秣之官,将置前方作战的北方军于危难之中。
与其如此,不如解散,冀州剿匪战事再也与北方军无关。
若李邵坚持北上,就任钜鹿太守,北方军将返回幽州,不再参与冀州剿匪事。
特别是最后的警告:“若李太守不辞封,坚持北上,黄巾若有反复,或由人一意孤行而致。若招损,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这相当于公开威胁,你敢北上就任钜鹿太守,我就扮成贼闹事,杀你全家。
先把实话跟你挑明,警告你若再向前,我就扮贼杀你,这叫有言在先。
但此时,我劝你的时候,我亲自扛着北方军的军旗来,黑锅我背,不煽动一干杂鱼来阻你。
一是标明诚意,二是尊重你。
只不过实话伤人,一般人不爱听。黑锅太黑,一般李轩从不背。
他之所以要背这个黑锅,就是为了“代表”权,就是要旗帜鲜明的打出带头大哥的旗号。
这杆大旗不是给李邵看的,是给冀州,给全天下希望“本乡人治本土”的地主老财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