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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气得大病一场的,此子在吴郡声名之盛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扬州、建康俱有此子逸事流传,散骑常侍全礼、大司马参军桓伊、吴郡太守陆纳都极为赏识这个陈操之,新近又传言超与这个陈操之一见如故、抵足夜谈

名医也如名士,也是要蓄养声望的,那些局促于乡闾、声名不出本县地医生当中也颇有医术高超之辈,何以无籍籍名,就是不善养望,杨泉是很懂这一点的,他原是尚药监的太医,因与太医令不睦,辞职归广陵,一向只为高门显贵治病,为一个寒门老妇奔波一千多里,他杨泉自问没有这么高尚地医德,若不是看陆太守的面子,单凭陈操之还是请不动他的,但此时一见面,杨泉心里便暗赞一声,他游走于士族公卿之门,阅人多矣,似这般风仪的美少年难得一见,只有王右军第七子王献之可以与这个陈操之媲美。

寒暄数句,杨泉便坐回车上,这阳光实在毒辣,金针般直扎下来,他晒不住。

陈操之与刘尚值步行,刘尚值先问陈操之母亲身体情况,得知平安,便露出了往日嬉笑本性,与陈操之轻松谈笑,说道:“子重,你的六品免状已经领到,我还代丁春秋也一齐领了,这次带了回来,昨夜就是在丁氏别墅歇地夜,一早赶过来。”

陈操之得知自己终于定品,只感淡淡喜悦,可以让母亲高兴一下了,问:“尚值在郡府公干顺心否”

刘尚值道:“尚可,陆使君对我比较关照,虽是无品小吏,但还不算太浊,我爹得你报信后还派了两个家人送了不少钱帛去吴郡,供我使用,那点微薄俸禄哪够我花费啊我这次回乡也算是公干啊,陆使君派我陪同杨太医来钱唐,治好令堂的病后我还要陪杨太医回吴郡地,。”

说话间,到了陈家坞,陈母李氏亲自出迎,杨泉下车,赶紧请陈操之扶他母亲进去,莫要中暑。

陈操之请杨泉和刘尚值在底楼正厅坐了,上茶,叙谈一会,来福便来请小郎君和贵客用餐。

酒是钱唐桂子酒,菜肴有四荤四素一汤,四荤是水煮

红烧白银鹅、油煎at鱼和清蒸薰肉,四素是黄瓜、笋,汤是河贝蚕豆汤。

这些简单、新鲜的菜肴味美可口,杨泉、刘尚值都是大块朵颐。

饭后,陈操之安排客房让杨泉休息一下,杨泉为人治病很有讲究,说医者自身不能疲惫、不能饮食不节,有诸如“六治六不治”

刘尚值从车里捧出一个锦盒,对陈操之道:“这是你地六品免状,现在不给你,我要交给陈伯母。”同陈操之一道上二楼到陈母李氏房间,施礼毕,打开锦盒,取出绢制免状,呈给陈母李氏。

陈母李氏看着儿子地名字四平八稳地写在上面,上面有大司徒司马昱的朱砂印鉴、扬州大中正希地印鉴,还有吴郡中正全礼的印鉴

陈母李氏看看这六品免状,又看看眼前这芝兰玉树一般地儿子,心里快慰可想而知,转头对英姑道:“阿英,把床头那只楠木箱打开,里面有只小匣子,取来。”

英姑取来那只小匣子,陈母李氏打开木匣,取出的却是当年陈庆之地七品免状,绢质略微泛黄,朱砂印却是时间愈久鲜红。

陈母李氏对陈操之道:“娘还清楚地记得汝兄把这免状呈给娘看时地情景,这一晃就是十一年了。”

刘尚值怕陈母李氏睹物思人伤感,便笑道:“子重才名远扬,乃是吴郡第一才子,以后子重还要把铜印墨绶呈给陈伯母看呢。”

一边的宗之敬畏道:“这么说,丑叔现在是大官了”

润儿道:“那是当然。”

小、青枝、英姑、陈母李氏皆笑。

这时,不断有陈氏族人和眷属来看陈操之的免状,都是由衷地高兴,这是钱唐陈氏的荣誉,每个陈氏族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刘尚值要赶回刘家堡拜见老父,说明日一早再赶过来,他是奉陆太守之命全程陪同杨太医的,可不能失职。

陈操之送走了刘尚值,回来时见杨太医已经午睡醒来,洗脸净手之后,由一个小僮背着药囊,来为陈母李氏诊治,把脉之后,又看了看陈母李氏的唇舌,问了日常饮食起居情况,点点头,宽慰了陈母李氏几句,便同陈操之来到三楼书房坐下,小婵端来清茶。

杨泉问:“陈郎君,令堂近来服过什么药”

陈操之便将去年葛洪和上月支度来为母亲的诊治地事一一说了,杨泉淡淡道:“原来稚川先生和度公都为令堂治过病,那杨某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了。

都谓文人相轻,医者更是相忌,杨泉哪里有支度的心胸,当下便有些不悦。

陈操之解释道:“稚川先生是吾师,去年九月便已去了罗浮山,上月家慈身体违和,我甚是焦虑,便即派人前去请杨太医来为家母医治,其后数日,会稽安石公邀我赴东山雅集,我辞以母疾不能与会,支度大师适在东山谢氏别墅,便在谢幼度地陪同下来此为家母诊治”

杨泉笑了笑,说道:“陈郎君孝心可嘉,杨某远来,能结识钱唐陈子重,也是不虚此行。”

陈操之忙道:“惶恐。”

杨泉道:“葛稚川先生与支度大师都是当世名医,他二人的方子都很好,我亦不能更有良方,就依度公那方子,除了不要劳累之外,饮食要多注意,莫食腌肉、咸鱼,水也莫要多喝,不致口渴就行,山楂将熟,可日食山楂十余枚,最重要地是尽量不要风寒感冒。”

陈操之谨记,又道:“敢问杨太医,若无意外,家慈能享高寿否”

杨泉道:“当今之世,年过五十,就是高寿了。”又道:“陈郎君莫要想太多,好生侍奉令堂便是了,心宽自然体和。”

陈操之点头称是,便不再多问,以后尽心照看母亲便是,现在总算是明白葛师让他今年五月后莫要外出的缘故了,那是因为年老体衰的母亲需要照顾啊,母亲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个时候他若不在身边侍奉晚年,那养儿子是为了什么

黄昏时分,陈操之陪杨泉在书房闲谈,杨泉熟知世家典故,言谈颇见风趣,说起陈郡谢氏,杨泉道:“世人皆言谢安石雅量非常,却不知其弟谢万石亦有雅量,永和初年,名僧支道林回agt县,建康名士皆聚征虏亭为支道林送行,蔡子叔先至,坐于支道林身侧,听支道林说即色游玄论,谢万石后至,支道林身边已经坐满了人,他不能近听支道林妙论,恰好这时蔡子叔有事起身,谢万石便移坐垫占了蔡子叔地位置,听支道林谈玄,大为叹赏,这时蔡子叔回来了,见谢万石占了他的位置,大怒,冲上去猛拽谢万石地坐垫,把谢万石连人带坐垫都掀翻在地,他自己占回原来的位置,谢万石跌得纱冠头巾都脱落了,众人原以为谢万石会发怒,未想谢万石整整衣冠,从容就座,继续听支道林谈玄,时人以叹谢万石有雅量,大司徒司马昱甚赏识之,此后官运亨通,此次北征若能建功,说不定就能开府仪同三司,与桓大司马并列了。”

陈操之心道:“谢万适合在朝堂,不适合统兵啊,不知英台兄有没有把我地话转告她叔父谢安,估计谢万失败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