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英台兄有过交谈,怎么二人就装作不认识,三年不见,不会如此镇定吧,其中定然有隐情,待我问子重一一”但在司徒府总找不到机会问这事,用罢晚餐,众人一一告辞,会稽王司马昱独留陈尚、陈操之兄弟二人夜谈,顾愤之便先回去了,司马昱的书房,简朴素洁,一品沉香炉香烟袅袅,窗外明月朗朗,仲春的夜风带来后园的花木的清香和稀疏的蛙鸣,司马昱端坐在素纨帷幄内,座尾在手,闭目养神,一个老仆在边上侍候,陈尚小陈操之兄弟跪坐在莞席上,静候司马昱问话,半晌,司马昱睁开眼睛微笑道:“夜听蛙唱殊才风味”,陈尚心道:“敢情会稽王是在静听蛙声啊,我还以为会稽王是在考虑如何劝十六弟不要去西府、为朝廷效力呢。”
陈操之道:“会稽王风雅,高柳鸣蝉,池塘蛙唱,皆天簌也”,司马昱道:“操之玄辩无敌矣,却不知情趣如何譬如这蝉鸣蛙唱,试为本王言似此寻常易得的风雅事一二”,陈操之略一思索,言道:“艺花邀蝶、载松邀风、贮水邀并、筑台邀月、种蕉邀雨、植柳邀蝉,此皆寻常易得之雅趣也,
司马昱座尾拂动,说道:“操之可谓懂真趣者也,只是即便是寻常易得之物,也要国家太平才能安享,操之以为然否”
陈操之躬身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司马昱把鹰柄在案头使劲一敲,赞道:“妙哉此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操之抱负我知之矣”,对陈尚道:“汝弟将入西府,你就留在司徒府做典书承如何”
司徒府典书承是九品官,掌管司徒府的经书典籍以及日常礼仪的官员,虽算不得清贵闲职,但一般初入仕途的次等士族子弟是很难谋到的。陈尚大喜,躬身道:“多谢会稽王”,司马昱又对陈操之道:“操之先入西府历练数载,再回朝中辅佐本王”,陈操之应道:“是”, 司马昱道:“今日操之辩难倾到四座,韩康伯、孙兴公都甘拜下风,江思玄亦极赏识你,深公因你而悟佛理一一”座尾拂动,悠然道:
“前日操之入城,万民争睹江左卫阶,以为是五十年之盛事,那是以貌胜;今日操之辩难一鸣惊人,范武子更推崇操之为一代儒宗,这是以才胜,如此英才乃是国家之福,岂能无升赐乎”问:“操之前年定为第几品”
楼操之道:“第六品”,司马昱道:“第六品乃是寒门最高品,现今钱崖陈氏已是士族,依旧是第六品岂非不公,拟擢为最上品,二品,相信无人有异议”,最上品”陈尚兴奋难抑,望着十六弟,十六弟依然淡泊从容,彬彬才礼地谢过会稽王,司马昱又道:“至于明圣湖,本王命司徒府长史会同左民尚书部、祠部官员共议,然后下文扬州、吴郡,将明圣湖赐予钱唐陈氏,另,本王更赐二十荫户于陈氏,只为操之说的国家兴亡匹大有责,八字,不用相谢,只盼操之不负本王厚望”,陈操之道:“操之定当尽展生平所学,为国家效力”,司马昱满意地点头,捻须笑道:“操之今日欲言又止,让大陆尚书自己说出那些话,大陆尚书尴尬至极,哈哈,就连本王也以为操之会提出娶陆氏女郎”
陈操之微笑道:“在下并没有刻意使大陆尚书尴尬,陆氏女郎固然,我一心要娶的,但此时提出来,适足以激怒大陆尚书,操之不为也”,司马昱道:“这个本王就爱莫能助了,大陆尚书坚毅固执,要改变其主意,难哉其实以操之的品貌和声望,另觅大族女郎成婚应不是难事,本王若还才适龄女,也想纳操之为婿,哈哈”,这自然是司马昱说笑之语,除了新安郡主,他另两个女儿还不满十岁,说说而已,以示对陈操之的恩宠。
从司徒府出来,月在天心,夜凉如水,陈尚本书转载文学网wqb5
觉得脑袋晕晕乎乎,一切恍如梦幻,他被辟为司徒府典书承、十六弟由下品跃升上品、碧波千顷的明圣湖将归陈氏所有、又得二十荫户,钱唐陈氏将有四十荫户,这在钱唐八大士族当中,荫户数仅次于全氏,这都是一个午后所获得的一自十二日入建康,陈尚一直为大中正考核牵肠挂肚,生怕出现波折,然而这个午后,巨大的喜悦扑面而来,十六弟在大中正考核中以卓绝的风仪、深厚的学养倾倒四座,会稽王赏赐有加,擢品、赐湖、辟官、赏荫户,完全是他先前想都不敢想的,陈尚今日才真切体会得到掌权者的赏识是多么重要,看看十六弟,依然是宠辱不惊的样子,陈操之比从兄陈尚想得深远得多,会稽王司马昱这样做自然是为了示恩,好让他在桓氏与皇室之间忠心于皇室,这对司马昱来说“一“ 一,“,水甘什么,但对钱唐陈氏而言则是恩遇隆涯了,所以陈操乏帜心要为国家效力,在司马昱看来,国家就是朝廷、就是司马皇族,但陈操之当然不是这么想的,这也算是融会了穿越灵魂的陈操之的一点小小的奸诈吧,陈氏兄弟回到顾府已是亥时末,径直回他们住的那个小院,冉盛、小婵还有陈尚的的一个仆人都在等他们回来。
小婵服侍陈操之洗浴,问:“小郎君,今日大中正考核如何嘻嘻。看三郎君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小郎君又扬名了。”
陈操之微笑道:“三兄当然眉飞色舞,他得会稽王允诺,将入司徒府为典书承,是品官,过些时要把妻儿接到建康来了”,小婵惊喜地叫了一声,赶紧问:“那小郎君得了什么官职”
陈操之道:“我还是要去姑孰西府的,等三嫂子与小侄子到了建康,小婵姐姐就留在建康吧”,小婵正为陈操之轻轻按摩后颈,闻言手一仔,涩声问:“小郎君不要我了吗”
陈操之赶紧道:“小婵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一 ”
小婵那日听了阿娇教唆,正有些幽怨,这时见小郎君有弃她的意思。不禁悲从中来,哭了起来,也不听陈操之解释,一边哭一边说道:
“小郎君不要我,我自回钱唐,陪伴幼微娘子,幼微娘子总会要我的,呜呜呜 ”
陈操之反手从肩头抓着小婵一只手,握在掌心里,仰脸说道:“小婵姐姐,我是怕你跟着我太辛苦,我到西府应该不是那么闲的,好了,别哭了,眼泪都滴到我脸上了,算我说错话好吧”,小婵情绪激荡,说道:“老主母临终嘱咐小婵,要小婵服侍小郎君一辈子,小婵也愿意服侍小郎君,小婵不羡慕青枝,小婵只愿意呆在小郎君身边,小郎君也不要想着把我嫁出去了,除非小郎君用脚踹我,可我知道小郎君不会打人的一一”说到这里,小婵自己“噗嗤”笑出声来,她本来就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女乎,只是因为有心事才偶现幽怨而已,陈操之笑道:“难说,可恨的人也是要打的,不过不是小婵姐姐。”
小婵看着陈操之后仰的脸,眉眼口鼻全颠倒了,看上去不免有些怪异,不过唇红齿白,还是那么好看,小婵一颗心“忤忤”乱跳,强烈地想在小郎君脸上亲一口,可,不敢,她小婵胆子不小的,怎么就不敢呢,真是没用啊,阿娇还教唆她悄悄上小郎君的床,那种羞人的事打死她也做不出来小婵抱着陈操之的脑袋在自己胸前楼一下,放开道:“好了,我衣衫湿了,换衣衫去,小郎君自己洗 ”慌慌张张到隔室去了,陈操之摇了摇头,后脑勺似乎还留有柔腻之感,正在出神,忽听院中顾慢之的声音叫道:“子重一一子重一一”
陈操之赶紧跳出浴桶,飞快地拭干身上的水滴,一边穿里衫小衣,一边应道:“长康稍待,我在洗浴,很快出来”,心道:“苦哉,莫非长康诗兴大发,又要彻夜吟诗乎”
顾怕之心有困惑,不问清楚那是睡不着觉的,立在门外说道:
“子重,今日看到祝英台未”
楼操之知道瞒不过去,应道:“看到了”,
顾愤之道:“那你为何不与他相见,两个人都装作互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