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葳蕤从兄,怕陆禽责怪他
今日上午陆禽又去探望朱灵宝,终于得知事情原委,陆禽大怒,他不恼朱灵宝,却恨陈操之,又认为从妹陆葳蕤这样做实在是玷辱家风。来到叔父府中找管事略一盘问,就知道这一个月来陆葳蕤频繁去瓦官寺,今日又去了,而父亲陆始和叔父陆纳去台城尚未归来,陆禽怒冲冲带了二十部曲家将就要赶去瓦官寺,在横塘正与陆葳蕤相遇。
陆禽瞪着陆葳蕤,陆葳蕤坦然面对,目光纯净,无邪无畏,反倒是陆禽移开目光,压低声音问道:“你去瓦官寺私会陈操之是吗”
陆葳蕤道:“陈郎君与顾郎君在瓦官寺绘制壁画,我去观摩学习,六兄,我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陆禽见陆葳蕤并无丝毫羞惭畏缩之态,不由得更生忿怒,问:“你三天两头去瓦官寺,叔父、叔母可曾知晓”
陆葳蕤道:“爹爹和张姨都是知道的”说到这里,忽然心一酸,满是委屈,觉得自己要被从兄这般盘问,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四十一、夜叉当道
陈操之、顾恺之对壁画作了最后的修饰,然后辞别长老竺法汰,与刘尚值徐邈夫妇离了瓦官寺往清溪门而来,喜天气晴好,除了冯凌波乘车,其余人都是踏屐步行,边行边谈,仿佛当年吴郡同学时的情景。
冉盛突然叫:“小郎君,对面来了一群人,莫不是上次那伙人前来报复”
陈操之等人朝清溪门方向,钧一群家兵模样的大汉盛气而来,远远的就朝他们指指戳戳,明显就是冲著他们而来,顾府的名带刀部曲立即走到了前面,并请几位小郎君上车,以防不测。
冉盛眼力极佳,这时已看清了坐在两人抬、一儗盖的舁聪那伯容貌,说:“小郎君,来的是陆禽。”
陆禽定是为陈操之而来,刘尚值即:“子重、长康,我先去问讯,尽量不要起事端。”
陈操之要娶陆葳蕤,不管怎麼说都是不愿与陆禽正面冲突的。
陈操之等人放慢脚步,看著刘尚值大步迎上去与陆禽相见,陆禽依旧坐在舁聪,傲慢无礼,略说两句,刘尚值便走了回来,面有羞恼之色,想必是被陆禽奚落了。
“子重,陆禽要与你说话,你莫要与其一般见识,这人太无礼了。”
顾恺之听刘尚值这麼说,恼:“他无礼,我们干脆懒得睬他,自顾擦肩而过就是了。”
陈操之神色不动,说:“我去见他,看他有何话说。”一抖袍袖,从容上前,冉盛一步不离地跟著。
两个仆从抬著舁床到了陈操之面前,舁聪踞坐的陆禽居然临下,轻蔑地瞧著陈操之,又看了看顾恺之、徐邈等人,只向徐邈点了一下头,便怒气冲冲:“陈操之,你这轻薄无行之徒,竟勾引我陆氏女郎,妄想高攀我陆氏,我告诉你,你休想”
陈操之冷冷看著陆禽,说:“陆禽,你娶的是会稽虞氏女郎,虞氏日后必后悔不该将女郎许配给你,而我,绝不会让陆氏后悔。”转身:“仙民、尚值、长康,我们走吧。”
冉盛鳞张开,大声:“让一让,让一让。”昂首阔步走来,睥睨之间威风凛凛。
陆氏部曲避让左,陈操之一行交臂而过。
陆禽起先还没明白陈操之言下之意,待明白后,陈操之等人已经过去了,恨得他面容扭曲,破口大骂则有损风仪,却又怒不可遏,心里恨恨:“陈操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娶我陆氏女郎琅琊王即帝位是早晚的事,到时我要让你连小官吏都不成,钱唐陈氏,削为寒门”“
陆禽一路幻想著日后怎麼痛加折辱陈操之,似乎只要琅琊王一即位,他就大权在握一般,回到横塘才逐渐冷静下来,以后怎麼对付陈操之那是以后的事,而现在就是要将陆葳蕤经常会陈操之之事禀明爹爹陆始,要严加约束葳蕤以后不许外出。
回到府中一问,爹爹陆始没有回来,管事报知说是去张侍中府赴宴了,陆禽又去毗邻的叔父陆纳府上,却叔父陆纳也去张侍中府上赴宴了。
陆禽想起先前从舁床跌下之尴尬事,怒气上冲,正准备鞭笞那两个抬舁床的家仆,琅琊王府典书丞来寻陆禽,伺琊王殿下有事请陆禽相商,陆禽当即去见琅琊王司马奕,司马奕命陆禽代他去徐州慰问天师大祭酒卢竦,请卢竦暂在徐州,若有机缘再来建康
司马奕对卢竦的术深信不疑,即便那日卢竦在太极殿东堂出乖露丑,司马奕也只当作卢竦是因为诵经不虔诚而受了地官帝君的惩戒,卢耠开建康回徐州已经一个多月,司马奕还很关心卢竦被沸油烫伤的手掌,是以派王友陆禽前往探问。
陆禽师从卢竦修习的男女气术,深感玄妙而得趣,对於卢耠开建康也很是惋惜,这时欣然奉王命,准备明日便启程。
陆禽回到府中,其父陆始已经回来,正在外书房与叔父陆纳商议明日请顾悦之、顾悯之来府上赴宴之事,陆禽瞠目结舌,半晌方:”爹爹,这是怎麼一回事顾氏乃我陆氏世仇啊“
陆纳:“哪里算得上世仇,无非是两家先辈的一些龃龉罢了,两家皆盛气高傲,遂不相往来四十载,今日览此三俊,遥想当年士衡公、士龙公与顾氏彦先公的莫逆之交,不禁让人嘘唏不能为唬”说著,展开一幅五尺画卷让陆禽观看。
陆始:“顾家痴郎君耗费心力作此三俊,缅怀陆、顾二氏昔日世谊,意欲与我陆氏重修旧好,我陆氏岂能无此雅量而不回应之两家交好,江东大族从此同气连枝,在制约南渡士族对三吴的侵蚀就更有力了。”
陆始对北人南渡与吴人争田夺利很不满,虽居朝中高官,但一心只想著维护家族的利益,对王、谢、庚、郗、桓这些北人把持的朝政颇多非议,所以今日得侍中张凭居中斡旋,又看了顾恺之所绘,当即表示企盼与顾氏好。
陆始又细看画卷,笑:“奇哉顾虎头,他又未见过士衡公、士龙公,为何画得如此神似”
陆纳心知上次陆葳蕤索要曹不兴画的两幅画像定是借给了顾恺之,便:“二兄有所不知,是我把曹不兴画的士衡公、士龙公画像借与顾虎头临摹,不然顾虎头如何能画得出如此精神”
陆始一笑,指著画卷上的题跋:“顾虎头才华横溢,画好,字好,这题跋寥寥数语,却让人恻然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