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恺之等人还是很不同的,郗超功利心重,他不能让郗超觉得他有可能取代其在桓温军府的超然地位,不然必遭郗超之忌,而且这便宜七事,必然触及很多人的既得利益,他陈之暂时不想首当马前卒

桓温是何等聪明人,立时明白陈之的心意,掀髯一笑,说道:“也好,兼听则明嘛。”亲自送陈之出中庭,却见将军府当值舍人窦滔匆匆来报,说吴兴沈劲因求官无望,午后率众离开姑孰,临行前曾来将军府向桓大司马辞行,当时因大司马正宴客,沈劲便回去写了一封书帖送来。

桓温展信一看,目视陈之,说道:“沈劲欲渡江去淮南依附桓野王”

陈之道:“恳请大司马挽留之。”

桓温略一凝思,道:“陈掾代我去追沈劲回来,就说我答应为他表奏朝廷解除其不得为仕的禁锢。”命值日兵曹陪同陈之前去。

陈之道:“属下想请谢幼度与我一起去追沈劲回来。”

桓温道:“好,回来即向我复命。”

陈之回到凤凰山寓所,谢玄还在等着他,听罢陈之所言,当即带了几名随身武弁,与值日兵曹及其军士六人,还有陈之和冉盛,骑马出姑孰城南门,沿姑孰溪往西追去。沈劲一行是准备渡江去淮南的。

下弦月如钩,星光淡淡,姑孰溪畔夜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马蹄杂杳惊慑群蛙,待众人驰过后才敢稀稀落落呱鸣。

军士引路,陈之、谢玄往西北方向追出十余里,在江心岛畔追上了正扎营歇息的沈劲及其千余部众,这千余部众都是沈氏故旧部曲,愿意追随沈劲为国效力,无奈沈劲得不到官职,这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众部曲都觉得前途渺茫,北行之路难免悲怆,这里得知桓大司马答应解除沈劲不得出仕的禁锢,都是大喜。欢声雷动,沈劲又知这是因为陈之谢玄力荐,对陈、谢二人大为感激,当即率众回姑孰。

沈劲四十多岁,身量中等,体格健壮,神情沉毅果敢,目光略显郁。策马与陈之、谢玄并行,说些行伍兵法之事,言语不多,很有见地。

沈劲对近两年上江左年轻一辈声名最盛品的陈之甚感惊讶,听谢掾寒与傅兵曹言下之意,是陈之士一力恳求桓大司马才有这样的结果,沈劲吧与陈之素昧平生,陈之手肯如此仗义相助,实为可贵,而打且桓大司马肯纳陈之之言,这也是奇事,毕竟陈之是初到军府,而且钱塘陈氏亦无根基。

然而从江畔回到姑孰城外,短短半个多时辰,沈劲就明白桓温为什么会如此器重陈之了,陈之不但容止绝佳,见识亦非凡,对北地局势了若指掌,有着高瞻远瞩的洞见,沈劲自愧不如。文學網

这时天已薄明,陈之、谢玄、沈劲径去大将军府候见桓大司马,桓温命侍者传话,让陈之等人俱去歇息,午后来见。

谢玄、沈劲便一同到陈之寓所。新雇的厨娘很卖力,赶紧端上热气腾腾的豆粥,谢玄笑问:“子重宴客,豆粥亦是咄嗟即办,何也”

陈之笑道:“适逢其时也。”

沈劲不明白谢玄与陈之所言何意。谢玄便把昨日陈之与郝隆的辩难细细说与沈劲听,沈劲大笑。又听谢玄转述陈之在桓大司马面前称赞他沈劲少有节、有勇有谋、有大将之才,因刑家之后而饱受冷遇的沈劲顿时热泪盈眶,却也没说什么感激的言语,心里回荡着千年前管仲说过的两句话:“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陈之也。”

午后,陈之与谢玄、沈劲去将军府拜见桓大司马,王坦之亦在座,桓温对沈劲好言抚慰了几句,便命谢玄执笔,代他向朝廷上书,表沈劲才干和中心,请求解除沈劲不能仕进的禁锢,并心沈劲补七品冠军长史,助冠军将军陈佑守洛阳。

桓温所上表章,朝廷很少驳回。桓温既说要奏说朝廷以沈劲补冠军长史之职,那就等于已经实授,沈劲大喜,长跪谢恩。

桓温又对王坦之言明请辞录尚书事一职,并将遣使入建康向辅政大司徒司马昱说明此事。

次日上午,桓温率文武僚属恭送帝使王坦之归建康,在白纻山下拱手道别,王坦之六月间也将入西府任长史,届时“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都将归于桓温帐下,又有袁宏、周楚、谢玄、陈之诸人,西府可谓人才济济。

西府无战事,幕僚亦清闲,姑孰城绝非外人所想象的军纪整肃、每日练的景象,军府幕僚并不直接领兵,他们只是向桓温负责,参谋军务、备顾问应对,至于练兵自有各级将佐执行,有些小说网手机访问 得过且过的幕僚在军府更是等于是混日子

世说新语记载王徽之作车骑将军桓冲的骑兵参军,桓冲见王徽之整日无所事事,便提醒他:“卿在府久,也应该料理职事了。”王徽之不答,两眼望天,以手版抵着脸颊,悠然道:“西山朝来,致有爽气。”桓冲问他:“卿何署”答曰:“不知何署,时见牵马来,似是马曹。”

连自己职责是什么都不知道,桓冲很无奈,又问:“官有几马”答曰:“不问马,何由知其数”又问:“近来马匹死亡多少”答曰:“未知生,焉知死”

这样的幕僚也只能出现在讲究风度雅量的魏晋,换在任何的一个时代都是欠揍、不知死的货色。

谢玄、陈之当然没有王徽之那么悠闲,桓温每日都要召他二人入府议事,对二人都极为器重,说道:“谢掾上年四十必拥旄杖节,陈掾当品作黑头公,皆未易寒才也。”就是说谢玄士四十岁时就吧能成为专主征伐的手大将军,而陈打之头发未白就有位列三公。

陈之心里明白,桓温虽把他与谢玄并列,但其实是有言外之意的。谢玄家世显赫,自身才华出众。四十岁时拥旄杖节不难,而且史实上,谢玄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是北府军的统帅,而他陈之,完全是白手起家,要想头发未白就位列三公,除了朝代更迭、桓温称帝,别无他途。

五十六、耀武

陈操之是九品征西掾,军府按定制拨给小吏一人为陈操之处理日常杂务,该属吏名叫左朗,出身寒门,年过三十犹是最底层的浊吏,谦卑已渗透到骨子里,对陈操之是毕恭毕敬,办事虽算不得麻利,好在言语不多、为人诚信。

四月三十,西府休沐日,陈上操之来姑孰已品经六天,算是安顿下寒来了。便分别给三兄陈尚、好友士顾恺之,还有陆葳吧蕤写了一封信,派来手震送去建康,谢玄也派打了一名信使与来震结伴回京,送信给叔父谢万和阿姊谢道韫。

来震刚出门,左朗进来禀道:“汝南周琳来访。”

陈操之与汝南周迥有过一面这缘,周迥亦是谢道韫求婚者之一,但这个周琳却是没有听说过,问左朗,左朗也说不认得,只说是个十二、三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