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道:“铁制农具送五十件给顾氏庄园试用,若觉得我陈氏坞铁器经久耐用,以后可以大量供应,那里就不是送了。”
顾恺之大笑道:“没想到子重还是良贾,哈哈,此让管事、典计去商谈,你与我饮茶去。”
陈之道:“我的一些简单茶艺早已被你偷学去,长康三痴现要加上茶痴了我还要去乌衣巷拜见安石公,方才是听说我五兄到来才匆匆赶回来的。”
陈之命仆役准备二十匹精麻、五十斤葛仙茶和一百斤鱼干,这是送给谢府的,又再备一分精麻、茶叶、鱼干和农具,准备给张府送去
陈昌与其父陈满一般,目光短浅,见陈之大肆送礼,有些急了,对陈尚道:“三兄,你看十六弟这”
陈尚笑道:“十六弟这是为我陈氏庄园出产的物品扬名啊,别的且不论,单就铁器农具而言,若是吴郡顾氏和张氏的庄园采用陈氏出产的农具的话,那我陈家坞的煅冶铺就会供不应求,精麻、茶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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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昌点点头,但看着一车一车的货物送出去,还是觉得心疼,陈昌还未适应陈氏家族的新地位,还当作以前家族田产总共不过四十顷时需要锱铢必较,现在钱唐陈氏的田产已近两百顷,而且还拥有整个明圣湖,陈氏正劳力开垦湖畔农田,不出三年,钱唐陈氏的田产将会急剧扩展到五百顷以上,在钱唐八姓当中稳居第一,当然,与吴郡四姓,顾、陆、朱、张那样拥有成千上万顷良田的豪门巨族相比,新兴的钱唐陈氏依然差距极大,这没有个三、五十年的经营是怎么也赶不上的。
黄昏时分,陈之去乌衣巷拜访谢安,向谢安请教土断之策,东晋能在淝水大战击败强大的苻秦绝非偶然,这和谢安执政后施行的国策有很大的关系,谢安执政时重新组建了北府兵、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土断,并改革了赋税制度,增强了东晋的国力,使得东晋有人力、物力对抗苻秦,但陈之知道,谢安并没有解决豪族土地兼并的矛盾,谢安与王导一样过于宽容,讲究所谓德政,世说新语载“谢公时,兵厮逋亡,多近窜南塘,下诸舫中,或欲求一时搜索,谢公不许,云若不容置此辈,何以为京都”
兵户仆役逃亡,是因为豪族兼并、赋役繁重,谢安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只是对那些逃亡的民户宽容不肯搜捕,这又于事何补东晋内部错综复杂的矛盾因为苻秦大军压境而暂时压抑着,一旦北方威胁减弱,江东自身的矛盾就会凸显,这也就量孙恩、卢循叛乱时能一呼百应的重要原因,孙恩之乱对江左门阀打击沉重,门阀从此失去了左右朝政的能力,皇权得到了加强,门阀政治结束、九品中正制被科举制取代,这似乎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面临历史大转折时期的陈之也难免茫然,钱唐陈氏现在是次等士族,陆始不肯让陆葳蕤嫁给陈之就是因为门第的缘故,陈之正努力改变这种时局,但若是以孙恩那种大运筹、大破坏来动摇门阀的地位,这是陈之不愿意看到的
在乌衣巷谢府门前等候府役进去通报时,陈之心想:“我不是执政的桓温,现在想那么多无异于杞人忧天,我现在要做的是竭力提升家族的地位、增加家族的财力,把葳蕤娶过门,母亲临终时还挂念着我的婚事啊。”
谢玄迎了出来,笑道:“子重不来,我三叔父还要派人去请呢。”
陈之道:“早就想来向安石公讨教,幼度与我说说,安石公对本次土断有何高见”
谢玄与陈之并肩向谢府大厅行去,说道:“我三叔父当然是支持土断的,但认为修改的荫衣食客制有些不妥,这与太兴年间的荫户制相比,品官占有的荫客陡增了一倍,易遭庶族之嫉。”
陈之点头道:“这也是为推行土断不得已的让步,不然的话无以安抚世家大族。”
谢玄道:“我也是这么对我三叔父说的,我三叔父言道,对庶族寒门也应有安抚之策。”
陈之心道:“谢安不愧是东晋一朝最具政治智慧的人,眼光不仅局限于士族豪门的利益,对士庶矛盾也有清醒的认识,他执政后的德政、他的宽容看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矛盾也不是他能解决的。”
陈之这次见到了谢安的六弟谢石,谢石现为秘书丞郎,六品官,仔细打量陈之,微微而笑,谢府之人看陈之总是有点笑而不言的味道。
陈之命仆役将二十匹精麻、五十斤上品葛仙茶和一百斤鱼干送上,谢安微笑道:“听闻之精于茶艺,今日可以一品钱唐名茶了。”
谢道韫得知陈之到来,匆匆更换男装来见,见陈之正在侧室烹茶,便过来帮着排盏分茶,低声道:“子重来宣扬葛仙茶了”
陈之微笑道:“正欲借令叔父大名。”
世说新语里有一则小品文极妙,谢安有个同乡被罢官后来见谢安,谢安问其归资,这同乡说:“岭南凋弊、只带了五万把蒲葵扇,却又卖不出去”。谢安便取了一把中等的蒲葵扇,在清谈聚会执扇轻摇,风度翩翩,建康士庶竞慕而效仿,那乡人的五万把蒲葵扇旬日卖完,价增数倍
谢道韫道:“子重的烹茶法我已学成,但回都后未曾向叔父展示,免得夺了子重的新趣。”
陈之笑道:“多谢。“
谢安、谢万、谢石细品葛仙茶,果然清香隽永,唇齿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