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会稽郡上虞、余姚、诸暨三县都有民众聚集闹事,为首的就是士庶大族在这次检籍交出来的那些隐户,这些隐户原先托庇在大族庄园内,不税不役,现在被搜检出来,谣言一日数起,有说要把这些隐户解送至淮北做兵户,有说要押至广陵筑城小总之是人心惶惶,操之贤侄要小心应对啊是。”
陈操之与谢道韫对视一眼,陈操之躬身道:“多谢刘伯父提醒。
夜已深,刘族长不回刘家堡,就在陈家坞歇夜。
谢道韫住西楼二楼的客房,陈操之的卧室本来是在三楼,那年为了方便服侍母亲,就搬到二楼,所以就在谢道韫房间隔壁,二人从建康一路行来,旅店客舍常常是比邻而居,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到了陈操之家里,就稍微有些奇怪了,因为冉盛和他手下的二十名军士,还有谢氏的八名私兵、数名仆役都住在方形坞堡中,与谢道韫同住西楼的就是柳絮、因风二婢,隔壁是陈操之与小婵。
陈操之因为方才刘族长说的话,心有所思,没有顾及其他,还让小婵去请谢道韫过来商议事情,谢道韫回话说,请陈操之到她房里来。
陈操之笑了笑,知道谢道韫要避着小婵,整日闷着鼻子说洛阳腔也很辛苦,而且谢道韫现在想必是洗去香粉了,怕被小婵看出真相一
陈操之便命小婵先歇息,他去隔壁谢道韫房间。
西楼的房间很宽敞,都是里外两间的,谢道韫在外间等着陈操之,见陈操之独自进来。微微一笑,问道:“子重忧心会稽土断之事了”谢道韫这回没有刻意用浓重的鼻音说话,声音自然柔婉得多。
陈操之在她面前坐下,说道:“是很难啊,刘族长所说隐户聚众闹事,显然是世家大族在背后怂恿的,想来是要给我二人一个下马威,那些谣言也都是他们放出来的,给我二人设难题。”
谢道韫道:“会稽内史戴述是吾师戴安道的兄长,子重亦蒙戴师赏识,戴内史应该是支持我二人厉行土断的,但会稽郡承却是陆俶,戴氏是北人,在会稽是远不如陆氏有声望的,所以说陆俶虽是佐吏,但却能左右郡中大事。”
内史是晋皇室封国的地方行政长官,东晋往往以内史代领太守,会稽内夹就是会稽太守,当年王羲之就曾担任会稽内史。
陈操之缓缓道:“陆俶若故意阻挠土断,那就让他栽个大跟头。”
谢道韫笑道:“陆俶可是有会稽大族支持的,让他栽跟头殊为不易。”
陈操之道:“会稽四姓,虞魏孔贺,我二人要一一前去拜访,要大费口舌啊。”
谢道韫道:“这不是清谈,辩论得胜就行的,还得有切实可行的策略,第一关就要应付那些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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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点头道:“是,愚昧民众被煽动起来是很狂暴的,若真的酿成暴乱,就是我二人无能。”
谢道韫问:“子重有何良策”
陈操之道:“舆论风议极关键,谣言四起就是因为政令不通,这恐怕是陆俶一伙刻意为之的,我们后日到达会稽郡治山阴,先明令通告,传布诸县乡阁。让民众了解庚戌土断制令,对那些已经交出来的隐户予以安抚,”
二人商谈,不觉夜深。
二十五、釜底抽薪
700019436二十五、釜底抽薪
:十七日一早。陈操兰小谢道韫、冉盛行二十余人训二品家坞,前往会稽郡城山阴,山阴县距钱唐一百五十里,两具可到,这条路陈操之三年前求高僧支悠度为母治病走过一趟,那时去的是上虞东山谢氏庄园。
谢道韫这日不骑马,改乘牛车,她原有些担心陈操之会问她何故弃马乘车,且喜陈操之什么也没问,然而谢道韫转念又想:“陈操之什么也不问,正表明他心里都清楚。”这样一想,谢道韫难免羞涩,又有些沮丧,无论她怎么装男子,但终归还是女儿身。
钱唐与山阴之间隔着余暨县,余暨县就属会稽郡,因余暨县城还在南边,较之正东的会稽城山阴县反而更远,所以陈操之一行并未去余暨县城,径直赶往郡城山阴。
十八日午后,陈操之一行进入山阴县地界,但见湖泊星罗棋布,工。川自相映发,四时之景皆有可观处,谢道韫撩开车窗帷幕,观览沿途风景,她这次可以顺便回谢氏东山庄园小住两日了。
陈操之策马靠近谢道韫的马车,指着道路左侧那一大片清澈湖水问:“英台兄小这是鉴湖吗”
谢道韫点头道:“后汉会稽太守马臻相形度势,兴建此三百里鉴湖,上蓄洪水小下拒咸潮,旱则泄水灌田,余暨、山阴万的良田早满保收,百姓多受实惠。”
陈操之道:“鉴湖有三百里吗这一路行来,多有筑堤堰围湖垦田者。”
谢道韫应道:“是,鉴湖兴建至今已历两百年,初时湖岸方圆近四百里,永嘉南渡后,北人大量涌入会稽,便有豪强围湖造田,估计现在的鉴湖与后汉时相比三成小其一。”
陈操之皱眉摇头道:“围湖造田,最是蠢事,一旦雨满或者干早,受损远远大于围湖造田的所得,你看我们从建康一路行来,竟然滴雨未下,与往年相比小甚是反常。”
谢道韫眉头微蹙,问道:“子重是担心三吴会发生干旱吗”
陈操之点头道:“是,极有可能发生大早,大旱之后必发生饥谨,瘟疲亦随之而至矣。”
谢道韫早就说过陈操之是未卜先知之人,她相信陈操之的话,凝眸问:“子重又将如何应对”
陈操之道:“这鉴湖一定要立即停止围堰造田,把那些堤堰全部挖掉,恢复鉴湖原貌,我要分刷上书桓大司马、会稽王,把这次土断按检出的隐户,全都用于今冬明春的水利修建,尽量减小灾害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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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注视着陈操之,眼露赞赏之意,却问:“子重可知兴建此鉴湖的马臻马太守的下场”
陈操之摇头道:“不知。”又笑道:“不得善终乎”
谢道韫道:“马太守创湖之始,多淹冢宅,会稽豪强大不岔,遂构陷横诬,致马太守革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