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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少不得要夸赞桓玄聪明可爱,不料那李静姝说道:“听闻陈师的长子伯真小郎君与顾参军之女已有婚约,是指腹为婚,真是有趣,静姝想为小玄求你家右夫人谢氏所生之女为妻将军以为如何”李静姝最后一句是对桓温说的。

陈操之赶紧道:“李娘子有所不知,我与谢幼度在巩县时就有约定,幼度之妻桓氏与我妻谢氏所生的若是一男一女,那就约为婚姻。”

“竟有此事”李静姝狐疑地看了陈操之一眼,谢玄之妻乃桓豁女,陈操之既如此说,李静姝当然不好再争,想了想,却又道:“陈师长女与小玄年岁相当,亦是良配。”

李静姝原想求谢道韫女为桓玄妇,现在退而求其次,陈芳予虽是庶出,但却是陈操之长女,也可接受

桓温心知李静姝这是欲让桓玄与钱唐陈氏联姻以立根基,想想这门亲事似乎不错,当初南康公主还想将女儿桓幼娥嫁给陈操之,当下微笑不语,看陈操之如何表态一

陈操之心道:“李静姝行止乖戾、喜怒无常,桓玄更是败家子,我陈操之的女儿如何能嫁入这样的人家”但此时若坚拒,必惹恼桓温,当即含笑道:“能与龙亢桓氏联姻,又是我钱唐陈氏的高攀,只要桓公与李娘子不弃,待双方子女长成后,便可议亲。”

李静姝还待说话,桓温笑道:“倾倾何必太急,玄儿不到四岁,难道现在就要与陈子重之女行六礼吗”

陈操之亦笑,然后辞出。

此时的桓熙正在子城军营与慕容垂密谈,桓熙表明了欲除陈操之之意,希望慕容垂父子助他一臂之力,慕容垂闻言大惊,连称不可、万万不可

桓熙不悦道:“慕容将军,熙视你为忠义之士,故将此绝密相告,你却阻我,是何道理”

慕容垂道:“陈操之是桓公倚重之人,世子却无故杀之,桓公必震怒,只恐世子难继桓公基业。”

桓熙冷笑道:“我既便不杀陈操之,我父只怕也不会让我承继他的基业了,何如趁此良机杀陈操之泄愤”

慕容垂听桓熙这么说,心里凉了半截,这种人是能做皇帝的人吗,为杀陈操之泄愤就不顾自身前程,他慕容垂追随这样的人早晚死路一条,说道:“在下所虑的是,世子非但杀陈操之不成,反而惹恼了桓公,那时世子该如何自处”

桓熙瞠视慕容垂,森然问:“慕容将军要去告密”

慕容垂道:“世子对我父子恩义甚重,慕容垂岂是那等卑劣之人,只是我父子乃是羁旅之臣,一切都得小心谨慎,不敢干预世子此等非常之举。”

桓熙脸色稍缓,说道:“罢了,我亦不强求。”拂袖出帐时又说了一句:“人道慕容垂父子英雄,言过其实啊。”

七十六、趋利避害

帷幕一掀,高瘦劲悍的慕容令走了出来,对其父慕容垂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大人何以轻易放弃”

慕容垂脸有忧色,问:“你以为该如何做”

慕容令道:“大人何不为桓伯道出谋划策,除掉陈操之的同时控制住西府,桓温老病,无能为也,此事虽说风险极大,然而不行非常之事,难竟非常之功”借势一搏,强如被陈操之压制,永无出头之日。”

慕容垂问:“此事胜算几成”

慕容令迟疑了一下,说道:“桓熙有大人相助,当有六成胜算,值得一拼。”

慕容垂冷笑道:“若追随桓熙作乱,必败无疑,吾族灭矣口”

慕容令听父亲口气严厉,不敢吭声。

慕容垂道:“桓熙此人,优柔寡断,骄而无能,以世子之尊却对陈操之束手无策,只能行刺杀这种下下策,他与陈操之不睦,陈操之肯定不愿意看到桓熙绍继桓温之位,陈操之阻挠我出任豫州司马,并非是针对桓熙,对我严加防范正是其明智锐利之处,但桓熙就认为陈操之这是刻意与他作对,而且陈操之也故意加深桓熙对他的误会,我料陈操之或许还在言语上有所激将,桓熙这才如此狂躁,不顾一切杀陈操之”

慕容令心头一凛,问:“大人,如此说陈操之是暗诱、逼迫桓熙行此下策的”

慕容垂道:“陈操之心计之深,我生平仅见,桓熙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我父子若追随桓熙,正好落入陈操之圈套,桓熙不过是不能保其世子地位,不至于丧命,而我父子则死无葬身之地矣。”

慕容令冷汗涔涔而下,这一步走错就万劫不复,问:“大人既然预知桓熙之谋,真要守口如瓶吗”

慕容垂道:“桓熙必败,这等人何必与他讲信用,我父子居江东,不趋利避害如何能生存”

慕容令躬身道:“孩儿明白了。”

六月初一清晨,两名军士候在将军府门前,求见陈子盛将军,冉盛就带着这二人径直来见陈操之,这两名军士是冉盛以前在子城军营的亲信,禀道:“世子今日卯时初领了五百军士往东北而去,这五百军士皆为弓弩手。”

陈操之点点头,问了这两名军士姓名,道:“你二人名字我已记下,不日将调你二人归我统属,当有重用,好了,你们下去吧。”

两名军士退出后,冉盛沉声道:“五百精锐弓弩手,伏于道路狭隘处,第一轮劲射,我三百随从步骑就要死伤一半,而且他们肯定会命神箭手先射杀阿兄和我,暗箭难防,桓熙狠毒啊,我等何不将计就计,绕至桓熙伏兵后方,那些弓弩手一旦近战,哪里是我方精锐的对手,就趁机斩杀桓熙,除此后患,只当作遇伏奋起反击,桓温又岂能责怪我等。”

陈操之摇头道:“不必如此激烈,桓熙的确是后患,但不是我的后患,留着更好,若此时杀他,桓温虽无可奈何,但必忌恨我等。”

冉盛一点头,不再多说。

辰时初,随行军士行装齐备,准备启程,陈操之和冉盛正要去拜别桓温,忽报典军中郎将慕容令求见,陈操之墨眉一扬,轻声道:“慕容垂父子也预知此事吗那倒省得我来回奔波。”

慕容令见到陈操之,将桓熙之谋和盘托出,说道:“陈刺史乃我慕容氏姻亲,我父子非但不敢与桓伯道同谋,亦不忍坐视陈刺史昆仲遇害,是以冒死相告。”

陈操之原与慕容令私交不错,现在这对父子明确站在他这一边,虽说是形势所逼,但陈操之也要予以结纳,承受了慕容垂父子这个人情,表示感激,并恳请慕容令与他一道去见桓温,事已至此,慕容令想躲到幕后也不可能了,当即与陈操之兄弟去见桓温,陈操之长跪请罪道:“明公要杀操之,明正典刑可也,何以要伏兵于外”

桓温惊诧莫名:“陈掾何出此言,哪里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