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都不再重要,都在虚化,眼中只有他。
心里满满的都是他,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包括她自己。
所有在他身边碍眼的人都是多余的,包括她的便宜雇主曾巩。
周围朝拜的人、上香的人、买货卖货的人到了这个时点仍是络绎不绝,却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只紧紧地看着对方,寸步都没有移开。
曾巩很早就知趣地走到一边,顺便悄悄朝陈石打手势召到了一起。
“你说他们两个人之间要是没事,打死我我都不信。”陈石积极邀功着地给曾少爷分析。
“可是据我所知,他们俩确实今天才认识,加上这次,总共见面不会超过三次。”曾巩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陈石嘿嘿笑道:“少爷你这就不懂了吧,人不风流枉少年,苏轼不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这”
曾巩微微摆了摆手,叫陈石不要呱噪,仰天望了望明月,“你不懂的事,就不要多说。”
苏轼缓缓走到沅芷兮面前。
“你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两个人又都同时展颜一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苏轼非常自然道。
沅芷兮歪头,俏皮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撩我吗”
“什么叫iao”苏轼疑惑道。
沅芷兮摇了摇食指,“你不乖哦,你知道我知道,只有我们俩才这么默契的。”
苏轼皱了皱眉,“小姐,恐怕你想多了吧,我们不过今日初见而已,有什么默契就算我夸你,也只算是客套而已。”
“你夸不夸我的,我真无所谓,我说的默契不是这个。”她陶然自得,“是我们刚一见面,你就暴露了吧,你会和我一起说你来了,只有默默会这样的。”
沅芷兮特意停顿了下来,她就是想要看他听了后是什么反应,都说哪怕眼神可以骗人,微表情也是骗不了人的,而她在特工训练时早就精于此道。
苏轼默然不语。
“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啊既然这样,默默你就别缠着人家身体了,跟我回去吧。”沅芷兮仿佛已经看到希望,以苏轼这种历史级大才,如果他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话,早就可以对她的话一否了之,专心他的科举大业去。
“抱歉,沅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轼像是下了大决心,“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拜托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说着,苏轼转身就要走。
“哟哟哟,少爷你快看,他们俩好像谈崩了,这样你就有机会了哟。”陈石喜笑颜开,曾巩在夜色中,都能看到陈石大嘴冒出的八颗大牙。
“少在此胡言乱语。”曾巩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他对沅芷兮有那么一丢丢好感,也不用这么快当众丢少爷的脸好不好
沅芷兮心慢慢沉了下去,越沉越深,越沉越黑暗,越感觉不到希望。
苏轼要走的态度是那般决绝,一点余地都没有。
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默默真的不在这人身体里。
可是小哔绝没有理由耍她的默默他也绝不是任命运宰割的人
特别是相爱八年的人清清楚楚地就站在他面前
两个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珍惜相处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的恋人,怎么可能没有剩下一丁点感觉
沅芷兮不信
她不信默默既然能寄主在苏轼身上,就没有哪怕一丝潜意识可以冒出来
只要有那么一点可能,她绝对不会放弃
这就是爱他的信念
“默默”沅芷兮声音不大,但却是从心底最深处喊出来的。
苏轼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变化,让她顿时心花怒放,她果然没有看错,默默就在他身上
“缘起则聚,缘灭则散,芷兮,你又何必折磨你自己。”苏轼背对着她,轻声念着。
她才不管什么缘灭不缘散的呢,她只知道,默默一定是和寄主原本的灵魂在做剧烈的较量,这种时候她要是不支持默默,那什么时候她才支持他呢
她之前可是支持了他八年,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理解,她都支持,现在说这话的不完全代表默默的想法,她才不会听他的呢
她还待要与他分辨,却发现什么都不能分说,她嗖地抢前一步拉住他,将他拽在身后
噗
一枚利器结实地刺入她的左肩胛骨。
沅芷兮只感到一股冰凉至极的撕裂感,接下来瞬间才是漫天遍野地钻心痛。
她感到身体被人撑住了,随后就听到撕心裂肺地叫喊,“芷兮兮兮”
没错了,只有默默,才会,叫她,兮兮的
总算值了,就算死了,也值了。
她只觉得弥漫无极的睡意,就这样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去该多好,哪怕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用去接受残酷无比的组织任务,再也不用上刀山下火海了,再也不用为他提心吊胆了,再也不会和他分开了吧
“兮兮,你不能睡”那哭腔,没听过他几次,但是就是早就印入她心底,“神经兮兮的,你赶紧睁开眼跟我神经兮兮地笑啊”
沅芷兮只觉得曾巩的怒吼声来得那么迟,那些包围他们一圈、藏在暗处的刺客应该被扫荡了吧
刚才要不是一心等着苏轼随时会前来,不知道他走哪个门,只能在这个最佳的角度守望各处门口,而且不想破坏了和他静心相处的气氛,就这些痷渣,她还真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