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佩伏在地面上哽咽。
“之棠,带他们离开。”
“是。”方之棠拖着苏泠道:“请苏伯莫要为难我。”
苏佩慢慢起身望着床榻上的卫暻弈和卫榷苍凉的背影,看样子老城主意已决。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若少城主有什么闪失,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他们的一切都是城主府给的,来时只有两个人,去时也带不走属于这里的东西。
方之棠带着苏佩两父女出了府,他虽不耻于苏泠的所作所为,但对苏佩还是心存敬佩的,“望苏伯离开樊城好好活着。”多余的话他也不知该如何说。
苏佩本想拍一拍他的肩,可一想起自己是什么身份讪讪地收回手,“方统领,照顾好城主。”
“嗯。”方之棠点了点头转身进府。
苏佩望着城主府高挂的牌匾,很新,这块牌匾还是他亲自去店里定做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本以为自己会待在这里终老,结果还是离开了,以叛徒的罪名。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塌下台阶。
城主府前的大街上,苏佩面如死灰,机械地走着,撞着人也当无事发生。
苏泠自知苏佩的脾气不敢上前,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不是城主府的苏大管事么,怎么成这幅模样了”被撞的路人对着苏佩指指点点,引来衣裙围观的人。
一人道:“你没听说城主府出事了么”
另一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唉,说来天意弄人,少城主原是带着少夫人去慈云寺上香祈福,谁知被奸人所害,两人掉落悬崖,少城主没死,可惜少夫人香消玉殒了,天妒红颜啊。”
“那奸人是谁”几个路人闻言气愤难平。
“这我便不知了,不过据说,是城主府里有人出卖了少城主。”
“出卖少城主城主府里怎么会有这种白眼狼”
“谁说不是呢,恩将仇报啊。”路人说着对苏泠呸了一口。
一人小声道:“你们说的难道是苏管事”
“不可能,绝不可能,苏管事在城主府十几年忠心耿耿不会是他。”
路人冷哼道:“倒不是他,只不过和是他也差不多了。”
苏佩听着这些流言蜚语,自知对梁倾默的死难辞其咎,气急攻心,一下子摔倒在地。
“爹”苏泠见苏佩地倒在地不由跑去扶他。
“滚开”苏佩厌恶地推开苏泠伸过来的手,自己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摇摇晃晃往前走去。
“爹”苏泠哭到在地。若不是她被迷恋冲昏了头脑,又怎会相信封尘歇的话,又怎会去害梁倾默。落到今日的下场,害父亲被赶出城主府,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看,是她出卖了少城主,我有个亲戚在城主府里当差他一早便同我说了此事。”
“什么,是她看着挺好的一姑娘啊。”
“就是她,人面兽心,害得少夫人跳下山崖,一尸两命”
“樊城不容许这种人玷污。滚出樊城”
“恶毒的女人滚出樊城”路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叫骂声也有,有些更是言辞偏激,小孩拿着菜叶丢她。
苏泠不堪羞辱的言语捂着脸冲出人群,她现在已是众矢之的,樊城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苏佩跌跌撞撞间来到樊城的城门口。樊城,想不到他这样的年纪还要背离故乡,沦落他乡,可这一切又能怪谁。老城主,少城主,是我苏佩对不住你们,少夫人的仇我一定会报。
“爹。”苏泠在城内寻不到苏佩,一想他定是来了城门口。
“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苏佩仰头盯着城墙语气平静。事情已经发生,他再自责也改变不了,他能做的是如何弥补。
苏泠抵着头答道:“是连城的参事,封尘歇。”
“连城好,若你想为自己恕罪便随我去连城杀了封尘歇。不杀他,我苏佩还不如自裁以死谢罪。”连城的人,看来是少城主当年报仇时处理地不干净,那么,便由他来解决剩下的草根。
“不,爹,这是我犯下的错,我会亲自去连城杀了他,求爹不要去。”苏泠拉着苏佩的袖子哭着恳求,错是她犯下的,自然由她去弥补。
“哼。”苏佩抽回自己的袖子,大步踏出城门。他在心里起誓,若不能替梁倾默报仇,他便死在连城。
“爹”苏泠起身追了上去。
第135章 梦魇
第八日光景,卫暻弈才幽幽转醒,一直守在床榻边的卫榷总算有了笑容,惊喜道:“来人,快请大夫”
“爹倾默呢,倾默呢”卫暻弈恢复了神智立马抓着卫榷的手焦急道。
卫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握住卫暻弈的手,不敢直视,目光聚焦在两人的手上,“弈儿,你先好好养病,其他事等你好了再说。”
“找到她了她在哪儿”卫暻弈挣扎着起身,脸上的表情脆弱而无助,“还是没找到”
卫榷沉默着摇了摇头,他能骗他可他不愿骗他。
“没有”卫暻弈拉开棉被欲要起身,“没有还有一线希望,我要去找她。”
“躺下”卫榷说话难得严厉,“你的伤未痊愈,府里的护卫还在山谷里寻她,你别急,说不定过几天便有消息了。”
“不,见不到她,我的伤永远不会痊愈。”卫暻弈撑着床面起身,方之棠见卫榷心急上前一步直接点了卫暻弈的睡穴。
方之棠替卫暻弈重新盖好被子单膝跪地请罪:“望城主原谅属下的自作主张。”
“之棠。”
“属下在。”
“只要他一醒,你便点他睡穴,直到他躺够日子养好伤。”他也是万不得已,已经失去了儿媳,绝不能再失去儿子。
“是。”
“唉。”卫榷这几日也是心力交瘁,好好的一个家竟弄得这般模样,他当初就该拦着他阻止他去报仇,不然也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事。
几日后,护卫在山崖下找到了残肢断臂,但不敢断定是何人,报于卫榷后,卫榷开始停止搜索。
卫暻弈醒的那日,正好是梁倾默下葬的日子,他听着外面的哭声,外衣也未穿硬撑着一路跑去大堂。
城主府里换上了白色灯笼,白色布帘,放眼望去,惨白一片,下人身穿孝服,在院子里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