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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1(1 / 2)

护送。”抚悠仰头看天,嗤嗤地笑。

“你听我说,”贺倾杯压低了声音,他绑艾草是假,借机接近抚悠是真,“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也知道你已经没有证据了,你这样回去就是送死。”抚悠揪了一根艾草,手中摇着:“我送不送死,与你何干”贺倾杯压下心中无奈,只继续说道:“上次辛酉仁告密后虽然意外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但为安危着想,我已将你母亲送往蜀中,我在那里有一座织染坊,你听我的,我救你出去,你去蜀中与你母亲团聚。”

抚悠沉默,远处的飞蛾扑棱棱绕火飞舞,寂静幽黑的树丛中突然冒出一两声鸮鸣,贺倾杯看看周围持刀踱步、对他十分警惕的相王府军士,心焦地催促:“阿璃”“我想通了。”抚悠转过头,淡淡看他,“各为其主,本没什么可怨恨,只要你还能好好待我阿娘,我就仍唤你一声阿舅。”

贺倾杯怔了片刻才咂摸出味儿来:她对他的敌意已经到了怀疑他会加害自己阿姊的地步

既然如此,看来动之以情是无用了“你便是留下,又能怎样你身为叛将之后本就是岐王的软肋,你现在回去是帮他还是害他,你想过没有”

“原本确实十分犹豫,”抚悠轻启丹唇,“不过既然你不想让我这样做,那我就放心了。”敌人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夜色下,她的笑容竟被衬托得颇有几分妖娆妩媚。

贺倾杯一脸惊诧:他不知道,那个天真、任性,又有些冲动的小阿璃何时变得如此令他难以捉摸。

“阿璃,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贺倾杯不知该心酸还是欣慰。

抚悠轻轻一笑:“我向来如此。”

“我知道了。”捆好最后一束艾草,贺倾杯黯然离去。

抚悠长长吐出一口气,仰靠在囚车上,伸手对着天空比量,微合指尖做了个摘星的姿势,歪着头,眯起眼,穿过指尖,去看那天空最耀眼的一颗星。

作者有话要说:舅舅的身份其实并不意外吧

、玉华宫

五月的长安,天已热了起来,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早早换了夏衣,可此时朝廷,却正经历立国以来最严酷的一场寒冬。真相未白,皇帝不欲事态扩大,遂匆匆离了太极宫这是非之地,往玉华山中避暑,太子、诸王妃主伴驾随行,牢狱中的岐王也被秘密转押至凤凰谷,以防心属岐王的武人趁长安空虚,营救岐王,发动兵变;期间,除几位枢近大臣隔日往返于两宫之间奏报军国要是,其余不论是对岐王落井投石的告发,还是岐王府为转移视线而检举旁人,皇帝一概不闻不问,只一道圣敕派遣渤海王李政通接替丹阳防务,令李靖远、韩黎阳、武成宽火速回京,便做起了装聋作痴的阿家翁。

玉华宫位于坊州中部县子午岭南端,绵延排布在正中凤凰谷、西北芝兰谷、东北珊瑚谷中,三组宫苑山水相连,合为一体。登高远望,坐落在青山翠木间的玉华宫,昼如凤栖碧梧,夜似星苍龙尾,近观则雕梁粉壁、赤墀青琐,奇花香草被阶绕庭,竹枝轻条垂檐拂户,布绮罗,列奇珍,不可胜言。然而这样一座“殚土木之功,穷造形之巧”的宫殿,建造之初的原由却并不怎么美妙玉华宫,乃为防御突厥所置

前朝恭帝先元三年,晋王李寄清奏请修建玉华宫,以为抵御突厥之前哨,但后来有了擅奇谋、长伐交的辛玄青,突厥人连年内乱,自顾不暇,玉华宫御敌的作用和意义大大降低,因其“夏有寒泉,地无大暑”,渐渐成了一座避暑的离宫。抚悠等北上,该是越走越凉,可暑热就像插了翅膀,穷追不舍,一路追进长安,变本加厉地热得厉害。到了长安,辛酉仁得知法驾往离宫避暑,便又马不停蹄地押着她往玉华宫去。

甫入凤凰谷,山间微雨方收,清风入怀,竟起寒意,抚悠困病交加,昏昏沉沉中觉得自己燥热的身体好像忽跌进了秋水寒潭,她燃着犀牛角,细葛布裁成的夏衣轻灵地游弋于树丛般的折戟残剑中。拔出一柄挂锈的断刀,眼前忽地一亮,照见了二十三年前那个娱酒不废,沈日夜些,兰膏明烛,华灯错些的良夜:

夜深,人静,上过牛油的宫门,以鸦鸣为号,悄无声息地为衔枚裹蹄的军队次第打开。这支军队深入宫禁如入无人之地,直到包围了皇帝当日就寝的庆福殿,才与忠于皇帝的禁军展开激战。禁军寡不敌众,宁死不降者百又三人,五人一列廿人一行,被缚在殿门之外。一百零三柄长刀映着白森森的月光,齐齐挥落,血雾弥漫,月也染赤。施刑军士一人手提一颗血淋淋头颅,以刀击地,齐声大喝。山谷回音,大地震颤。檐下一人抱一女子痛哭不已,不远处站了戎装的两人,抚悠认出后面那剑眉星目、年轻英毅的是她的父亲,她想喊一声“阿耶”,父亲身前的人却正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过来

这一眼,击穿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