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男人,而童妃意,恰好没什么责任心。她缺乏管束,
所以为所欲为,一步步走到今天,她甚至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陈月深说就这么
折磨下去,她却想到了逃离,逃离这段伤痕累累的感情,让自己喘一喘,歇一歇
。
不知道他怎么想呢也许和她一样吧。
这天下午正在上课,破天荒地接到他的电话,童妃意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在
外教凌厉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出教室,直奔拐角,扶墙哀嚎:“你知不知道我们
这个教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而且最擅长用排比句和反问句讽刺我们,待会儿我
肯定完蛋了,都是你害的”
他几不可闻地笑了笑,然后没良心开口:“其实你可以不接,给我回个短信也一
样。”
“请问你说的是人话吗”
这下他当真笑出声,似乎今天心情不错:“好了,我跟你道歉。你晚上有空吗,
我们宿舍的周恒后天要出国了,大家准备给他践行,你跟我一起去吧。”
童妃意不想坏了他的兴致,便点头说好。
傍晚七点,蜀帝火锅二楼包厢里,挤挤挨挨坐了十来个人,都是陈月深的大学同
学,她认得几个,段曦蕊也在。
“阿深到了。”
“来来来,坐我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童妃意发现这些人对她有明显的排斥之感。如果没记错的话,以
前他们不止一次在陈月深面前替她说过好话,还称赞她是女友典范。如今却一个
个视而不见,甚至面露鄙夷,看来她的名声远扬,而且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两下叩门声响起,服务员进来上菜。
周恒忽然对她说:“小童啊,真不好意思,让你来这种低档餐厅吃饭,你别介意
哈。”
旁边有人笑:“老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知道人家吃惯了高级饭店的东西,就
不要选这种小馆子嘛,人家跟我们可不一样。”
童妃意缓缓深吸一口气,真想起身就走,余光撇了眼身旁的陈月深,见他懒散地
抿着酒,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自嘲般笑了笑,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老周,祝你后天一路顺风。”
“谢谢。”
“老周,我也敬你。”段曦蕊站起来,笑盈盈地与他碰杯,看得出两人关系很不
错。
听说段曦蕊已经在律所实习,今天穿着一身套裙出来,简洁干练,又不失女性的
纤细婀娜,真是非常漂亮。
饭吃到一半,陈月深去上洗手间,没过一会儿,段曦蕊起身离桌,跟了出去。
童妃意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周围没人跟她说话,她便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酒,五分钟后,忍无可忍,拿上包包推门就走。
在廊间拐角处,她撞见了那两个人,段曦蕊的胳膊搭在陈月深肩上,正点起脚尖
吻他。
陈月深皱了皱眉,将她拉开,与此同时,正好看到童妃意站在五步之外凝视着他
们。
“呵”她笑出声,将手中包包猛砸到他胸口,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怎么回的家,身上没有钱,好心的司机看她满脸泪
痕,也没有计较,反而劝慰了几句。
她上楼走出电梯,从花盆里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屋,径直走到卫生间,打开水
龙头,用冷水使劲儿泼脸。没一会儿,听到陈月深进门的动静。
她冷着脸走出浴室,站在客厅与他对峙。
他手上还拿着她的包。
童妃意抹了把脸上的水:“有意思吗”她冷幽幽地说:“你要跟她怎么样,也
不要当着我的面好吗”
陈月深脸色极差,“你瞎了么,我什么也没干。”
她哪里还听得进去,脑子里不断回放那个画面,嫉妒和愤怒彻底瓦解了她的理智
:“你是没干成,还是不想干啊她今天能亲你,明天就能跟你上床了吧我不
相信她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还能硬不起来”
这裸的指控让他眼底布满阴霾,某些情绪不受控制,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话
脱口而出:“童妃意,你真会贼喊捉贼。”他冷笑:“你现在能体会到我的感受
了吗来,告诉我,当你跟康泽辰腻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敢说你
没有一秒钟对他动心过”
此时此刻童妃意终于明白,有关康泽辰的事情,她永远解释不清楚了。也许在篮
球队的那段时间,陈月深就撞见过他们亲密的互动,那时候,她常常在边上为他
呐喊,帮他递水,替他擦汗,甚至赢球后被他扛在肩上,欢呼雀跃。如果设身处
地,是她目睹陈月深和别的女孩这样,她也会受不了。
所以她认了,“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她笑起来,脸上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当然是在想他的钱啊像我这种爱慕虚荣的人,费尽心思,不就为了捞一些
好处吗”
童妃意指着他手上的包,“你知不知道这个有多贵”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摊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再瞧瞧这条裙子,范思哲春夏新款,a市统共
就那么几件,可惜现在全是火锅味”
陈月深看着她的裙子,漆黑的眸子犹如烛火燃烧殆尽,逐渐黯淡下去。童妃意在
他的沉默里收起笑容,两个人如同打了一场血淋淋的大仗,双双身负重伤,再也
无话可说。
不知过了多久,终究还是她开口:“像我这样的人,你还要来做什么呢分手吧
,陈月深。”
那晚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他的公寓。陈月深坐在沙发上抽烟,默不作声
地看着她把自己的衣服、化妆包、首饰盒,一件件装进行李箱中,然后她走到玄
关处,换上高跟鞋,好像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最后一眼,她打开防盗门,干脆利
落地走了。
“啪嗒”一声,门锁落下,她的背影和她身上的香水味一同消失在这屋子里,陈
月深感觉自己的心脏四分五裂地疼起来。按掉香烟,起身走进卧室,目光扫到空
无一物的梳妆台,呼吸滞住。
“妃意”
他坐到床沿,对着那同样空荡荡的衣柜,终于失声痛哭。
一个多月后,陈月深踏上了前往美国纽约的国际航班,从此开启他真正的成功之
路。童妃意得知他离开的消息,抱着绍敏大哭了一场。
绍敏叹气:“听说a行派他到总部学习,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呢”
他并没有回来。半年后他开始进修ba课程,同时跳槽到godansachs做投行,压
力比之在国内时更加沉重。每天,穿行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目睹名利场上的
风起云涌,今天上午还在向你问好的人,下午就可能破产自杀,这一切一切让他
逐渐变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