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你,估计我长着一张普通人的脸,与很多人相似,你才有这样的错觉。”王文谦淡淡地说,她既然不记得了,何必再提往事,她在长安的事他是清清楚楚,如若不小心,说起什么触及她忌讳,惹得彼此不快,不是得不偿失前功尽弃
“哪里,你长得很好看啦。”
此话一出,不知是恭维还是真心话,王文谦低头抿嘴,没有否认,倒是傅清月自己尴尬不已。
傅清月傻傻咧嘴,自救场地岔开话题,“你父亲平反之后,你怎么还一直呆在这里”二十几年前,京兆尹王章,因忠耿直言,得罪了当时的权贵,被陷害入狱严刑至死,他的妻子夏侯氏被流徙南蛮之地,不想留下了遗腹子,就是王文谦,夏侯老夫人是一个强韧不屈的传奇女子,不但自己拉扯大孩子,还极有商业头脑,把合浦郡不成规模的珍珠加工业,从小作坊一路做成数一数二的供应商,商号遍布各地,前几年,王章王大人平反后,得了先帝的追封,当时这事她也是听宫中的姐姐说起,做女子如若能做到夏侯夫人那样,人生就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民间也一直尊称这个奇女子为夏侯老夫人,没有冠与她的夫姓。
王文谦眼眸黝深,似乎这个问话有些让他难以回答,不过他很快便说:“我出生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所熟悉的,最主要的是在这里能时常见着大海,这是我留下的主要原因,对于长安城记忆里也仅是母亲口中的描述,她与父亲鹣鲽情深,这两年搬回了长安的老宅,我也在长安呆过一段时间,但总觉得格格不入,不如在这里自在,估计我是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长安的繁华,毕竟天子脚下,规矩太多,何况基业都在合浦郡,母亲也一直由着我呆在这里。”
原来如此,傅清月憋了憋嘴,叹道:“这里这么热,还有哄灾水涝的,你怎么会喜欢这里”
“大海宽阔无垠,再烦心的事情,在海面上吹一吹海风,就会烟消云散,心旷神怡,你慢慢就能体会其中的奥妙。”王文谦如是说。
也许吧,这么有禅意的话语,傅清月现在是理解不了的,不过曾经听姐姐说过,喜欢大海的男子,心胸也会像海一样的宽广。
两人出了酒家,牵了各自的马匹,行走在月光朦胧的街上,白日里太阳肆意地炙烤大地,夜间,土地散发着浓浓的热浪,没走几步,已一身薄汗。
“大哥经常提及你,我们来合浦郡能这么顺当,你出了不少力,在合浦郡能插手桑蚕的生意,你也给了不少方便,这些事情我都是后知后觉,真是惭愧。”傅清月清声说。
王文谦侧头看了她一眼,抿唇一笑,“这点小事无足挂齿,我们父母一辈的恩情远比这些要厚重得多。”说罢眼视前方,慢慢地走着,风清月朗。
傅清月本想从他这里探听多一些彼此家族的渊源,可他好像并不愿多说,不过想到两人的相似之处,他等了二十几年有平反的一日,自己被流徙到合浦郡,不知是否还能等到那一天,或是要在这里度过一生,如若等到了,还会回长安吗
过了街口转入巷子,巷子不宽,两匹马占了大部分的位置,两人走在中间,衣袖时不时地擦蹭在一起,王文谦甚至能闻到她衣服上熏的草药香,那是防蚊蚁用的。
走在寂静的巷道,月光皎洁,晚风习习,从刚刚的悲观想法中出来,傅清月突然有种岁月静好,安之若素的感觉,这让她很惬意踏实,舒服慵懒到不想开口破坏这份宁静,两人似有默契一路无语,静静地享受难得的宁静安祥。
“什么都不想,真好。”傅清月由衷的感叹。
“随遇而安,泰然处之,庸人自扰,多想无益。”王文谦言简意赅。
傅清月突然心情大好,咯咯笑道:“我今天怎么发现你文绉绉的,成语大全了都。”
两人相视一笑,傅清月最先转开了脸,他的眼神太过熠莹,摄人心魂,再对视下去,她怕自己真的沉溺其中。
、中元时节
一大早,隐约可听闻稀稀落落的鞭炮声,远远传来,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阳光明媚,却不像往日那样闷热,微风中带着丝丝凉爽,竟是立秋过后,秋高气爽,可今日中元节,让人爽快不起来,听说合浦称中元为鬼节,午夜时分,地狱大门会打开,阴间的鬼魂会被放禁出来。
傅家是被流徙的罪臣之家,在自个的府中悄悄地准备祭祀用品,用来祭奠故去的亲人,一切从简。
傅清月关在房中一整天都不出来,直到日落西沉才出了门,大街上,弥漫着一股炮竹纸钱的硝粉味,烟雾缭绕,无端端的给人添了一份哀伤。
街巷的十字路口,香火红旺,没有燃尽的蜡烛发出妖冶的火光,相传,新亡的鬼魂容易迷路,一到十字路口就忘了回家的路,左右徘徊,需要亲人的指引牵渡,傅清月站在路口的一角,目光虚空。
路边的一个老妇人,白发苍苍,用骨瘦嶙峋的手一张一张地烧着偌大的纸钱,嘴中念念有词。傅清月瞧了几眼,低着头走开了。
前面就是西门江,傅清月默默地走了过去,木桥的轮廓在幽暗的月色中模糊不清,脚下厚实的桥板掷地有声,桥下的江水缓缓地流淌,月光被乌红的云层遮掩,傅清月趴在桥廊边上,望着水面照射出来的粼粼波光,怔怔地出神。
一阵风吹过,发梢眯了眼睛,傅清月转过身去,想背对着风,突然,眼角扫到的一个背影令她身子一僵,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都冲到顶,身子瞬间动弹不得,仿佛手脚已不是自己,只听闻心狂跳如擂鼓,呼吸急促,眼睛有瞬间的盲点,待血液稍稍回流,人已飞奔了出去。
“傅小姐”
“傅清月,你怎么了”王文谦再一次高喊,可傅清月依旧没有回应,她朝桥的另一边疯狂地跑去,刚刚远远地看到她在桥上,本想过来,下一瞬,竟看到她惊慌失措地跑开,像见到了什么人,追赶了过去,王文谦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也跟着追了上去。
一定是她,瘦削的肩膀,纤细的腰身,即使荆钗布裙,也难掩窈窕身姿,还有那云缎一般的乌发,她怎么会不认得,裙摆束缚她要跨大的步伐,她把裙摆提在手上,箭一般地冲过去,追赶某人。手肘突然被拉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待傅清月看清是王文谦,急道:“姐姐,我看到我姐姐了,快,她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