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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了什么书”黑衣男子好似迫不及待,待那宫婢一走,立即便现了身。

微浓回过神来,拿起案几上的书册,逐一念道:“孙子兵法、亡国录、子夜吴歌、南宫旧事这都是什么书啊”

有兵书,有史书,有诗词,还有话本子楚璃的品味还真是宽泛微浓不禁在心中感慨。

“最后一本书是什么”黑衣男子却突然出声问道。

“南宫旧事啊是坊间流传甚广的一个话本子,讲的是前朝宫闱秘事。”微浓拿起这本书略略一番,颇感无趣:“我从前在酒楼里听过一些段子,没什么意思。”

她话音甫落,眼前黑影一闪,手中书册已被黑衣男子抢了去。后者看了看书皮,又翻了翻其余三本书,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见微浓迷茫地看着自己,便也不吝解释:“小姑娘,你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今晚子时我便撤了。”

他挨个指过子夜吴歌南宫旧事这两本书,在桌案上写道:“子夜无戈,南宫就势,他这是在告诉我,今晚子时不见兵戈,让我从南宫门离开。”

“这居然是暗语你居然能读懂”微浓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万没想到楚璃继“刺梨”之后又来这一招,而且这次暗示的内容更具有难度。

“那这本孙子兵法和亡国录又是什么意思”微浓见他没有提到,便追问。

“哦,这两本书”黑衣男子按了按右肩的伤势:“他应是在警告我,若再逗留便要兵戎相见,让我亡在楚国。”

“我的天啊”微浓简直叹为观止,忍不住赞道:“他对你还真有信心,万一你读不懂他的暗示呢”

“这也正是我疑惑之处。”黑衣男子说着又是蹙了蹙眉:“昨日那个刺梨糕点,还有今日这暗语,是我们摸摸狗偷鸡之人才晓得的江湖行话。他如何会知道”

是啊一个楚王宫的太子,怎会了解盗贼行当的暗语微浓亦是不解,然只一瞬,这不解又被景仰所替代:“只能说,楚璃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从前走镖多年,都没听说过这种行话。”

“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许是黑衣男子得了楚璃的暗示,此刻他竟也心情大好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微浓道:“为着今夜,眼下我得养精蓄锐了。你不要打扰我,中午多给我弄点吃的。”

微浓巴不得送走这座瘟神,便也破天荒地应下,又问:“我的解药,你是否可以给我了”

黑衣男子瞟她一眼:“还不行,待我临走前再给吧”他说着又指了指案上的秘药,道:“这药也给我一瓶备用。”

“难道这药里也有暗语”微浓再次提起精神。

“我原本也以为是暗语,方才看了半晌,”黑衣男子又带有几分戏谑地道,“事实证明我多虑了,这就是给你外敷的药用的都是好材料,所以我要带走一瓶。”

“拿去”微浓话音还没落,已将一个白玉瓷瓶撂入他怀中,恨恨地道:“只要你赶快走,送你了”

黑衣男子笑着将药瓶塞入怀中:“多谢了。我上去睡会儿”言毕便纵身一跃,跳上房梁。

因着微浓手臂受伤,教习嬷嬷破天荒给她放了三日假,她又不能呆在寝殿里,只得与初一、元宵在庭中说笑,玩些女儿家的游戏,嬉笑了好一阵子。

初一、元宵皆与她同岁,是从燕国随她和亲而来,两人均受燕王亲自指派,只听她一人之命。初一稳重细心,元宵则活泼一些。但两人总归是十六岁的少女,再如何沉稳,本性还是跳脱的。

不可否认,有这姐妹两人的陪伴,微浓在这深宫之中总算还有一丝慰藉。

与她们嬉闹了一晌午,午膳时,微浓刻意喊着没胃口,吃得很少。待膳后御医来给她换过药,她又嚷嚷着饿了,命小厨房做了些吃食送来寝殿。

黑衣男子吃了不少,又跑上房梁继续“养精蓄锐”,微浓不能轻易离开毓秀宫,实在闲得没事做了,自己倒是跑去偏殿里看书练字,手抄了几页女训。

如此相安无事直到晚间,微浓匆匆用了晚膳回到寝殿,便见黑衣男子在屏风后头换药,然后又将身上的器具逐一摆在案上,重新装备。

袖箭、匕首、绳索、伤药、绷带他还从腰间取下了一柄软剑且那软剑造型奇特,剑身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形如飞鸿的翅膀,材质却又薄如蝉翼,还隐隐透光。微浓好奇之下拿起细看,发现那剑身近乎半透明,将手放在剑身之下,透过那不具名的材质,还能依稀看到掌中纹路。

再掂量着试了试手,剑身很轻,也很软,根本不像一把兵器,而更像是供人把玩的工艺品。微浓忍不住用手去触摸那透明剑身,却听耳畔突来一声提醒:“当心”

可惜太迟了,黑衣男子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触上了剑身,食指立刻被割破了一个口子,霎时鲜血如柱。所幸伤药就在眼前的案上,她赶忙敷上药,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这么利的剑,你竟然敢围在腰上”微浓忍不住抱怨一句。

“你什么眼神儿没瞧见剑囊吗”黑衣男子斥她一声,指了指案旁一条腰带似的剑囊,道:“这软剑材质罕见,锋利无匹,需得放在剑囊里才敢戴在身上。”

微浓便将软剑放回剑囊之中,果然这剑变得服服帖帖,不再显露锋芒。

“你竟然还会用软剑”微浓大吃一惊。须知软剑不同于其它兵器,它剑身柔软如绢,不易掌握运用,习练时又须精、气、神高度集中,因而在剑器中属于高难型剑术,是与硬剑完全不同的兵刃。

在她印象之中,会用软剑之人聊聊无几,大多数人都是用以强身健体,她只见过一人能将软剑使得出神入化,便是教授她峨眉刺的师父。师父平生两套绝学,峨眉刺入门较易,软剑入门较难,因此她便习得了前者。

正是因为自己不会,她才对擅用软剑之人格外高看一眼。

岂料黑衣男子却是笑道:“我可不会使软剑。”他边说边将软剑从微浓手中夺了回来,重新放回案几上。

微浓刹那间明白过来,这就是黑衣男子从天禄阁盗走的东西

“你可真识货”她忍不住赞叹:“这等剑器,我可从来没见过”

“慢说你了,我也没见过。”黑衣男子笑言:“这生意我本不屑接手,也是好奇这把剑才来的。惊鸿剑,名不虚传。”

“原来你是替别人做事你是赏金猎人”微浓恍然大悟,险些惊呼出来。

所谓“赏金猎人”,是江湖上一种独有的称呼,而并非真的以打猎为生。说白了,即是明码标价接生意,专门替人做些遮掩耳目的事情,譬如捉赃、追捕、偷盗、复仇之类。

赏金猎人不是强盗,也非杀手,通常是与黑白两道和官府都打交道,游走于正邪之间。他们可以是团伙合作,但高手均是独来独往,价码极高。若是做得出色,一单生意便能赚个盆满钵满,一辈子衣食无忧。

微浓突然对这黑衣男子高看起来,尤其,像他这般敢独闯一国王宫的赏金猎人,必定是顶尖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