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几次。他道:“去句罗的,两个地方必去,一个是金刚山拜句罗王陵,另一个便是这妙真阁,一观闵维丘墨宝。”说到这儿,他心头忽地一动,忖道:这样谈吐未免太文了,不似一个商人。他心思极快,口中已接道:“就是店里的菜不便宜,那个烤肉味道虽好,也不敢多吃。”
邓小姐掩口一笑道:“施先生爱吃烤肉啊我还听说闵先生题诗之前,妙真阁是以一块能让五十人一同烤肉的大铁板最出名。我就想不通,五十个人挤一块儿,只怕手都伸不过去了,这铁板要怎么大法”
郑司楚心知邓小姐还在试探自己,便道:“其实铁板也不是很大,是个回字形,当中坐个小伙计在那儿添柴擦铁板,尽闻些香气,就是吃不着。”
邓小姐又掩住口笑了笑道:“是吗若有机会,我真要去妙真阁看看。铁板烤肉的滋味挺不错吧”
郑司楚道:“滋味当然不错,不过多吃嫌腻。”
邓小姐这时回望了一下东阳城方向,忽道:“对了,施先生,您会下棋吗”
郑司楚心中一动。这邓小姐似乎在有意跟自己搭话,难道她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可郑司楚自觉说得滴水不漏,更有可能的,是先前自己施展了一番笛技,让她对自己很有好感吧。他道:“下是会下,不过不太精。”
邓小姐道:“太好了,过江还有一阵,能请施先生与我手谈一局吗”
郑司楚心中又是一动。现在的自己是个其貌不扬的商人,邓小姐究竟在想什么她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感兴趣难道她已对自己生了疑心他脸上还贴了一张面具,虽然这面具十分精致,不易看出破绽,但他对邓小姐已有了点隐隐的惧意,若与她对弈,说不定会被她看出破绽来,便笑道:“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得去跟伴当整理一下了。将本求利做点小生意,身不由己,还望邓小姐海涵。”
他一口回绝,邓小姐倒也不坚持,点点头道:“那也好,施先生请。”
郑司楚生怕待在甲板上邓小姐还要问东问西,向她行了一礼便进了底舱。底舱可以放下十来辆大车,现在只放了两辆车,左边那辆便是邓小姐的马车。他向自己的车走去,沉铁听得他的脚步声,从车上一跃而下,低低道:“施先生。”
郑司楚走到他身边,也小声道:“没旁人吧”
“他们都进舱里歇息了,一个人也没有。”沉铁顿了顿,又低声道:“王先生呢”
“在舱里,等靠岸了就带他走。”郑司楚说到这儿,又向四周看了看。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虽然一切都很顺利,可又似乎太顺利了,总让他心神不定。他小声道:“等上岸后,你即刻去通知断土,我在南门等你,等天亮一开城门便走。”说完,郑司楚又补了一句道:“千万要小心。”
沉铁点了点头。这一次,确实顺利得简直不敢相信,但无巧不成书,偏生这个时候顾清随出事,实是上天帮忙。他道:“明白。施先生,你不上去了”
郑司楚道:“不上去了,就在车里等吧。”
他说着,上了大车。车中的货物已然搬空了,但仍是一股腌鱼味,当真不好闻,但郑司楚毫不在意,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心里转来转去,却总是邓小姐的模样。
很明显,这个少女此番过江,应该就为了解救王真川。她不可能知道王真川是自己的目标,而且顾清随之事亦是突然发作,事先根本料不到,那么她仅仅是不忍见到王真川被无辜连坐而下狱。只为了这一点,郑司楚就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把她当敌人看了。
坐在车里实在有点闷,鱼腥味仍然很重,郑司楚只觉越想头越疼,便跳下车来走到舷窗边,打开了窗子。一开窗,外面涌进一股江风,冰凉彻骨,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眯起眼,看着窗外,心道:天也不早了,东平东阳两城仍是灯火通明,果然天下繁华,以东平和五羊为冠,连雾云城都要稍逊一筹。
他正想着,又是一阵风吹来。夜风凄清,吹面如刀,郑司楚心里却突然一跳。
不对
他分明记得,江风是从下游的东边吹来的,现在自己却是在船的右手方,也就是说,这窗应该靠西边,不应该有这么大风。难道现在风向转了
沉铁见郑司楚面色有异,诧道:“施先生,怎么了”
郑司楚没有回答他,把头探出舷窗向外望去。刚探出窗去,他就觉心一沉。东平和东阳两城隔江相望,但东平城毕竟是十二名城之一,要大得多。可现在望出去,后方的灯火竟然比前方要密得多。也就是说,现在这船已掉过头来,转向东阳城去了
他缩回头,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低声道:“情况有变,这船在往回开”
沉铁也吃了一惊,“什么什么时候转的向”
船转个大圈,人若坐在船里不看外面的话,确实很难发现。郑司楚喃喃道:“上当了”
邓小姐一定是看破了自己所谓找自己下棋云云,其实是为了稳住自己郑司楚根本没想到那个长得秀美绝伦的邓小姐竟然有这等心机,居然上了这个大当。他道:“他们一定看穿我们了”
一瞬间,他已有些惊慌失措。沉铁却笑了笑道:“原来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就只有这条绝后计了。”
郑司楚一怔,“绝后计”他一时间根本想不出好主意,没想到沉铁却这么快就有了对策。沉铁点点头道:“我看过,这船上除了我们,共有十一人,其中有三个女子,剩下八个没有一个好手。只要我们抢占舵舱,他们根本没办法。”
硬来吗郑司楚想着。他们来时和断土有过约定,若事态有变,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沉铁就放出花炮信号,告诉他自行脱身。己方撕破了脸夺船,邓小姐身边的随从很少,而且没有好手,以他二人的本领,拿下她并不困难。只要到了北岸,以三匹飞羽的脚力,敌人定然追赶不上。这计策虽然笨了点,但现在却不失为一条单刀直入的好计。郑司楚心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现在只有这么干了。
他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干。不过,”他顿了顿道,“尽量不要伤人。”
沉铁咧嘴一笑,“谅他们也不敢动手。”他伸手从座位下取出郑司楚的如意钩道:“施先生,这是你的兵器。”现在已经准备撕破脸硬干了,沉铁倒也精细,说的仍是化名。
郑司楚接过如意钩放进袖子里,道:“我去吧,你在这儿守着,小心别让他们伤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