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任,下面设郎中等职,再下有库书数人,这些人都没有权力进入银库,能进入银库的只有库兵。
库兵如要进入银库,即使严冬,也必须脱去衣裤,进库后再换穿库内的衣裤;干完活儿出库时,再脱光衣服,库门口有一个板凳,库兵光着身子跨过板凳,两手往上一拍,大喊一声“出来”,然后就可以穿上来时的衣服回家了。跨板凳、举手、拍手、高喊,是为了表明自己体内、腋下、嘴里、手中没有夹带银子。
由此看来,户部银库监管十分严密,库兵貌似也无机可乘,其实不然。库兵偷银子的办法有两个,第一个是“以谷道藏银”。第二个办法是严冬时用茶壶往外带银子。壶里有水,把银子放在茶壶里,出库时打开茶壶盖,将茶壶往下一倒就过去了。实际上,银子冻在茶壶里,自然倒不出来。
这是最主要的两个办法,还有其他一些方法。这样一来,天长日久,积少成多,银库的银子不知不觉间就被盗了很多。既然不是一天所为,也不是一人所偷,为什么时至今日才发现呢
原来从嘉庆五年彻底清查国库以来,每年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查库,查库大臣翻翻账,看看门窗,草草检查一下,煞有介事地叮嘱库兵几句,走完过场就作罢。要说他们对库兵监守自盗一丁点儿察觉也没有,谁也不信,但是,一句话,惹不起啊。
这不仅牵涉朝廷要员利益、复杂的官场博弈,就是那帮库兵,也都不简单,水很深,有的甚至黑白两道通吃。开库之日,户部银库门外一群群全副武装的保镖,聚在树下乘凉,那份威风,户部一般官员也比不上。这些都是库兵的私人保镖,其实不是库兵摆谱,他们时常会面临着被绑架、抢劫的危险,因为巨大的利益很容易让歹人见财起意。另外,补一名库兵的缺要六七千两白银,在这种情况下,谁砸他的饭碗,他不跟谁拼命才怪呢
东窗事发,有些库兵闻讯之后,迅速逃离。怒不可遏的道光帝严令步军统领衙门、顺天府严拿务获。最后,大部分库兵被控制,不少库兵被拘捕,但如何处理也是一大难题,不仅人数众多、涉及面广,取证也很困难。另外,这是几十年间的作案,各级官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他们稍微负责一点儿,也不会酿成此等奇案,若是现在追究官员责任,又面临着法不责众。所以,道光帝也一筹莫展,真不知该找谁算账了。
经过大臣劝解与开导,道光帝也逐渐从激愤万分中平静下来。道光帝愤怒地表示“本应立置重典,以肃法纪,惟事阅多年,官非一任,即书吏丁役等亦人数众多”,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已不可能。除了个别证据确凿、情节恶劣的库兵被处以死刑、流刑、徒刑外,基本上没有追究官员们的责任,这并不是对他们的宽大处理,而是道光帝此举别有用心,国家当下急需用钱,对于本应承担责任的官员,除了给予降级分外,关键是责令他们分赔国库损失,尽可能挽回损失,但追缴的结果很不理想。
银库大案对道光的打击很大,不仅九百多万两雪花花的白银不翼而飞,让崇尚节俭的道光心疼不已,更憋气的是此等大案竟然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中几个长年作案的库兵至今逍遥法外。
道光帝怒斥道:“奉旨饬拿,乃经年累月,置若罔闻,迄未就获。该衙门等所司何事,玩泄已极仍著步军统领、顺天府五城各衙门一体严拿务获,归案究办,毋许再有延宕”尽管道光大发雷霆,在逃的库兵依然杳无音讯。
道光帝君临天下二十多年,虽励精图治,但鲜有作为;他几经努力,但终究无法力挽狂澜。前有鸦片战争失败重创,后有银库大案垂直打击,挫折接二连三,政事更是雪上加霜;雄心壮志消磨殆尽的道光帝表现出明显的懈怠与倦意,他开始回避矛盾重重的现实,慢慢地心灰意冷。
后来清廷有鉴于道光年间的户部大案,遂开始将部分银钱存于票号之内,减少过手之人,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大案。如今咸丰也面临着道光帝同样的问题,群臣欺上瞒下并非一天两天了,如今正值多是之秋,还有人敢打库银的主意,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正如咸丰所说的,他还能信任谁呢
第四百零五章潜移默化
看着咸丰寞落无助的眼神,杏贞忍不住冲口而出道:“皇上你还能信任我啊。”但此话一出口,却觉得心中一惊,其实最恨咸丰的,除了天国的那几个王爷之外,或许就是杏贞她自己了,自己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么杏贞心中微微苦笑起来,强迫着告诉自己,这是在获取咸丰更大的信任。
咸丰浑然不知,反而觉得很是高兴,站起身看着低垂着头的杏贞,也没注意到她神色很是不自然,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口中轻声说道:“朕知道还可以信任你,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朕。听闻长毛贼伪西王有个西王娘做他的贤内助,朕也有兰儿你啊。”
杏贞心中突突直跳,她被这个男人毁了一生,被这个男人如此信任,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愁。但转念一想,或许她的人生在穿越成杏贞之后就已经被毁了,一切都只是安排好的命运而已。当下她心中轻叹一声,抬起头低声说道:“皇上乃是人中之龙,拿自己和反贼比无端的掉了身份。”
咸丰看着佳人的秀美脸庞,却见她面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微微笑道:“兰儿提醒得对,那些个反贼不值一提。兰儿,要不是你时常宽慰朕,朕早就垮了,还好有你在,朕到今日还能支撑下去,所以说成这般。兰儿,你真是朕的福星。”说罢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中。
杏贞被他搂住,心中很是憋屈,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又不能哭,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压得慌,只得也是紧紧的搂住咸丰。心中暗暗说道:“你的这份情我记下了,将来不会让你在不知情的时候死去,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就这样紧紧的相拥着,没有什么声响,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让彼此之间在没有距离,虽然两人心思各不相同,但互相能够感受到对方带来的温暖。这就足够了,这一刻两人都是幸福的。
郑亲王府雏凤楼,肃顺面有得色的大口喝着醇厚芳香的茅台酒,看着桌对面坐着的怡亲王载垣和哥哥郑亲王端华,笑道:“怎么样。这一手厉害吧。”
载垣也是喝了口酒,说道:“肃老六。爷们服你了。这一手端的厉害,板到了文庆和翁心存,过几日只怕周祖培这刑部尚书,也要被撂下去,哈哈哈。”
端华赞道:“六弟这手真是一石三鸟,咱们几个弄到了些小钱花花。又给户部下了绊子,皇上委任我等查案,谁有罪,谁没罪。那还不是我们仨说了算户部这些个肥得流油的位置,也都改换换人了。”
肃顺微微笑了笑,脸上一寒说道:“只可惜没扳倒了恭亲王,想不到被他先看出端倪来,这鬼子六倒也精明,推举了朱凤标接任户部汉尚书。”
载垣沉吟道:“这鬼子六本来是安分守己的,可不知最近怎么了,上蹿下跳的闹腾得紧,朱凤标这人横插进来,倒也有些难受。”
端华冷笑道:“这倒不怕,历来各部尚书,都是汉大臣得听满大臣的,料想六弟还能压得住他,只是怕他日后必定更加会小心了,要整治他有些棘手了。”
肃顺阴笑道:“这会功夫,鬼子六还不成气候,咱们这会儿稳扎稳打,先控制住户部,如今兵荒马乱的,这银钱可是极为要紧的。接下来就是和鬼子六斗斗法,看看他那编练的新军神机营,咱们能不能安插几位总兵进去。”
端华摸着下巴说道:“神机营前中左右后五营,听闻荣禄已经占了一个,这小子原本就是我们尚虞备用处出去的人,老六把他拉回来应该不难吧。”
肃顺站起身走到楼上台阁边,凭栏而立,笑道:“荣禄南下之前,已经主动找过我了,想来重投我等必不会太难,只是我想再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