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是回自己府上叙旧,王凯当即上前阻拦道:“陶大人,这两位是我的犯人。”
此言一出江国霖和周起滨大是尴尬,陶恩培一拍脑袋道:“雨农,你看老夫这记性,前几日来了公文,说老衙门这边几间空厢房要用来看押几个被俘的清廷官吏,原来就是你们两啊。”
江国霖脸色通红,侧头抱拳道:“陶公,余本想以死殉国的”
陶恩培连忙止住道:“慢来,你死做什么殉国殉的哪一国满清可不是我们汉人的国家,雨农,你大错了。”见江国霖和周起滨两人不言语,陶恩培回头对王凯道:“这位哦,官衔是上尉,这位小哥上尉,他们要关在里面哪间屋子我带他们进去,你让手下士兵帮我们买点酒食过来,老夫就在里面厢房和他们叙旧如何”
王凯也不矫情,只是一摊手道:“陶大人,我可没钱。”陶恩培笑骂道:“军中发饷便在前日,你会没钱拿着吧,老夫自然不会让你坏钞。”说罢陶恩培自己掏出几块银元来,王凯笑着接了,唤过两名随行看押的士兵吩咐了几句后便带着剩下的几名士兵跟随陶恩培等人进了衙门。
来到衙门后院的厢房之内,陶恩培挑了一间大一些的厢房让两人居住。梳洗一番之后,酒食也买来了,陶恩培多给了银钱,王凯等几名士兵便也得了一桌酒食在屋外自用,陶恩培等三人在屋内摆出酒食叙话。
酒过三巡,席间陶恩培尽是说一些满清的坏话,江国霖越听越是皱眉,也不知道陶恩培如何变得如此大逆不道,周起滨则只是微微笑而不语,也不附和也不反驳。
“陶公乃是道光十五年进士出身吧。”江国霖岔开话题说道:“可还记得昔年在翰林院任编修之时,小子多得陶公弗照的。”
陶恩培停下酒杯叹道:“记得雨农乃是道光十八年进士出身,便即任了翰林院编修之职,当时初到任雨农还是个愣头青,便是老夫带雨农上任的。”
江国霖嗯了一声举杯道:“小子还记得当年陶公在小子上任第一天时对小子说过的话,陶公当年说要记着皇上恩典,忠君报国的。”
陶恩培哈哈一笑说道:“我要说你,你反说我。”跟着也举杯道:“不错,当年老夫的确如此说来,但后面还有两句话更为重要,那便是以我等毕生所学造福天下百姓,才不失圣贤教导。”
江国霖略略遥敬便将酒一饮而尽,面色张红的说道:“可陶公为何要委身于贼难道陶公就忘了忠义二字了么”
陶恩培也是干了酒后,微微一笑后,从怀中掏出几本书册递过去,说道:“这一本书乃是海外明代遗民所书,上有满清入关之时在扬州等地所为的纪略,雨农可一观。还有几本乃是苏浙当时鸿儒郁松年等人连同本国第一才女西王娘萧洪氏同著的汉儒新考、满清儒学纪略、四库全书新注等书册。雨农看完之后便知老夫为何会有如此转变了。”
第五百章大文字狱
已然入夜,江国霖、周起滨依旧没有入睡,两人点着煤油灯在案头细看陶恩培送给的几册书籍。不得不说这些反贼的确很有智计,他们造书成册,而这些书册并不鼓吹太平天国所谓的基督教,仅仅只是以儒论儒,江国霖、周起滨秉承儒家基本的治学态度就会忍不住翻开阅读。
这一读却让两人又忍不住看下去,越看越是额头冷汗直冒。江国霖看的乃是四库全书新注,其余几本江国霖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他在任翰林院编修的时候对四库全书可谓是推崇备至,他很好奇这些反贼有何德何能居然敢写四库全书新注
翻开首页,开篇便是此书总纲题言,总述了四库全书的由来,四库全书是在乾隆皇帝的主持下,由纪晓岚等360多位高官、学者编撰,3800多人抄写,费时十三年编成。丛书分经、史、子、集四部,故名四库。共有3500多种书,79万卷,36万册,约8亿字,基本上囊括了中国古代所有图书,故称“全书”。当年,乾隆皇帝命人手抄了7部四库全书,下令分别藏于全国各地。先抄好的四部分贮于紫禁城文渊阁、辽宁沈阳文溯阁、圆明园文源阁、河北承德文津阁珍藏,这就是所谓的“北四阁”。后抄好的三部分贮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和杭州文澜阁珍藏,这就是所谓的“南三阁”。
书中这样写道:“藏于南三阁之书,先后为我天国所得。南三阁之四库全书悉数藏于无锡书库馆内,无有一页一字之损毁,皆保藏妥帖”看到这里江国霖松了口气。暗想还好这些反贼对先贤辛苦编收之书册尚存敬畏之心,也没有毁损于它,看来这些反贼也倒不是一无是处。
接着看下去江国霖就觉得不大对味了,“此书乃满清乾隆时期编收之书,乾隆初下诏时,切齿于明季野史。其后,四库馆议。维宋人言辽金元,明人言元,其议论偏谬尤甚者。一切拟毁,隆庆以后,至于晚明,将相献臣所著。靡有孑遗矣。明清之际。黄道周、张煌言、袁继贤、钱肃乐、顾炎武、黄宗羲、孙奇逢诸之著作,均于列禁。其后便是有名家之作不得不列入,也要改易违碍字句,方可无庸销毁。时有沪上名家藏书郁公松年者,家中藏书亦有千万卷,其中不乏明清以前古籍者,天国西王娘萧洪氏览阅此书后,发觉其中谬误颇多。乃命天国诏书衙广募江浙文士三百二十一人,会同郁家长者校对满清之四库全书。但凡时有满清篡改、删增古籍者,便列于本书之内,以为阅看四库全书之校注,以防后人为清人编修之所谓全书所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