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也不会管,但温谅走进教室却发现今天有点不寻常,坐满了人的房间里鸦雀无声,不仅没有人交头接耳,相反大多数都一脸的沉重,偶尔能听到翻书和咳嗽的声音,气氛十分的诡异。
“主席,这,这里”四排靠墙位置,黄冈半站起来,抬起手在空中挥舞,小声的喊道。
温谅对她笑了笑,走过去到里面坐下,悄声问道:“都怎么了老班发脾气了”
“没”黄冈声音压的更低,跟做贼似的,道:“还不是因为黄师傅的事”
校园就巴掌大的地方,加上刚才校门口的动静太大,根本用不了十分钟就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何曾有过跟死亡距离如此之近的经历,心情复杂一点可以理解。
“这样啊。”温谅从抽屉里拿出自从发下来根本就没动过的暑假作业,道:“你的呢,拿来让我抄一下。”
黄冈翻了翻,找出自己的递过来,手托着下巴,道:“你说是不是真的啊,听他们说黄师傅是欠社会上人的钱被杀了”
温谅没料到这么快就有谣言了,打开数学作业,准备先抄这个,道:“谁说的该给他脑袋上贴一个字条:编剧,还是三流的编剧。”
“还有更吓人的呢,”黄冈神秘兮兮的道:“你知道吗,学校几十年前吊死过一个女人,就在门卫室那个位置一逢鬼月就出来游荡,这次黄师傅倒霉,正好被怨魂缠上了”
温谅放下钢笔,摇头道:“你啊,小小年纪,这么迷信可不成,这周末别乱跑,我带你去听听马列主义讲座。”
黄冈小脸顿时变色,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迷信,挺好的。”
温谅莞尔一笑,没再搭理她,笔走龙蛇,堪比单身二十年的手速飞快的抄了起来。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除了刘庆来了两次教室,让大家保持安静上自习之外,再没有其他老师出现。等到第四节课快放学的时候,温谅终于完成了抄作业大业,扔掉笔长出一口气,其实他要是不交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搁不住有的任课老师不给面子,当堂点名批评,那样就不好看了。
“写完了”
黄冈还是那个手托下巴的姿势,要不是温谅中途出去上过厕所,还要以为她从最后一次谈话结束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现在。
“嗯,写完了,你的化学第四页有一个方程式配平配错了,我顺手给你改了。”
黄冈一听,两眼又冒着崇拜的光,道:“主席,你真的好厉害,抄作业都能发现错误。”
温谅卷起作业本,照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别拍马屁,是不是又听到什么谣言了”
“对,对,你都猜到了,太好好,我不拍马屁,不拍马屁,现在都在传,说黄师傅是因为举报学校某个大领导贪污受贿,被打击报复开除工作,所以才一时想不开喝农药了”
温谅愣了下,不是因为这个传言像前两个一样太荒唐,而是它已经部分接近真相,喝农药的事要不是有知情人故意传出来,学生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但校领导贪污受贿却是无中生有,真真假假夹杂在一起,看来是学校某些人对章一晗有看法,试图接着这次事故给他下点眼药水。
温谅和章一晗的关系一般,但至少这两年来相处还算愉快,老狐狸很有领导水平,耍手段玩心计不让人反感,对他请假旷课诸多行为,往往睁一只闭一只眼,但要是换了一个人,就未必有这么容易了。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温谅站起身,低声道:“人死为大,让咱班的同学背后都少议论一点,下午学生会可能会派人检查,要是发现有人传播谣言,学校会严厉处分。”
“嗯嗯,知道了”黄冈这时深感有一个学生会主席做同桌是多么幸福的事,有什么消息可以提前知道,见温谅要离开,忙拉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道:“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温谅满脸疑惑,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竟一千来块钱,笑道:“黄冈同学,给你点内部消息不打紧,用的着行贿吗”
黄冈难得的有了点扭捏,道:“不是因为这个这是干妈给的,说是给我暑假打工的工资我就是去帮个忙,笨手笨脚的,不耽误事就不错了,哪能要钱呢可干妈就是不同意,非得给,我都放到桌子上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偷偷塞到我书包里,昨天回家才发现,你拿回去吧,我真不要”
干妈就是丁枚,暑假这两月,黄冈没少在碧雅思忙活,自家的生意自然比外人上心,干起活来仔细,认真,勤快,比得过普通两个店员,丁枚又心疼她,给的钱是多了点,但就是没碧雅思,认做了干女儿,该帮衬还得帮衬,毕竟没爹没娘的孩子,生活上虽然有温谅以前的安排,并不拮据,但总归缺少温暖,能疼一分是一分。
“这是妈给你的零花钱,我哪能拿啊真要是拿回去,还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黄冈扑哧笑道:“哪有,干妈不知道多宠你呢。”
温谅大摇其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她是没女儿,把我当女儿宠,现在有女儿了,还不偏心眼再说了,揪我耳朵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想起在学校不可一世的温大主席在家里被丁枚揪住耳朵直叫唤的画面,黄冈笑的嘴巴都要裂开了,第一次见到时还吓了一跳,后来见的多就见怪不怪了。
“可这钱我不能要,真的”黄冈收了笑容,神色坚毅而且郑重,但眼神里满是感激,低声道:“我知道干妈是为我好,怕我没钱花,但有家里的门面房,姑姑他们每个月都会给我生活费,哥哥也会寄钱回来,真的够用了。”
“你啊,就是太倔,别说在碧雅思,就是去别处打暑期工,也要给你工资的对不对这是按劳所得,公平合理,你要是不要,以后咱妈估计就不敢请你去帮忙了。”
“那没什么啊,反正我脸皮厚,不让我去,我就装没听见”黄冈嘻嘻一笑,将信封塞到温谅手里,哀求道:“哥,你拿去还给干妈,就当我孝敬她的,好不好”
黄冈一直喜欢叫他主席,很少喊他哥,尤其在学校里,温谅知道这丫头的性格,恐怕真的不会要这个钱,可要拿回去也不是事,摸了摸鼻子,道:“这样吧,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这钱干脆二一添作五,你五百,我五百,咱们分了,怎么样”
见黄冈还想推脱,他把脸一沉,道:“不听话了是不是,就这么定了”
温谅如今久居人上,如果刻意的话,身上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黄冈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顿时吓到了,乖乖的点了点头。温谅立刻笑逐颜开,拿起信封又敲了敲她的脑袋,从中随手抽了两三张老头票,将剩下的放回她的抽屉里,然后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