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看出破绽,那下场不堪设想。
李炎卿道:“本官倒是有个想法,说与夫人参详。你看,本官身边,也缺少个通传的门子,若是夫人肯屈尊,这样一来有了地方落脚,二来还可趁机监视衙内众人。你夫遇害,动手的人,不会离开这个县衙,只要你用心观察,一旦发现端倪,找到蛛丝马迹,到时候本官就好出手,为你夫报仇了。你一路前来,女扮男装已是练熟了的,想来扮个门子,也不至于露出马脚。”
秦氏初时是不怎么肯答应的,这知县晓得自己是女儿身,方才手脚又不大规矩,若是留在他身边,自己也不大安全。可是眼下自己还有地方可去么再说那知县说的也是道理,自己在他身边,还能观察一下衙内众人,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可以第一时间为丈夫报仇雪恨。至于这县令么他若是敢乱来,自己豁出去一死,也要保全丈夫的体面就是。
李炎卿见她答应先来,心中暗喜:这小娘子能够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女扮男装来到香山,足见是个聪明人。自己在香山缺乏亲信,如果有这么个聪明女人担任门子,自己就多了个保险。更要紧的是,这女人大概不知道,很多大老爷的门子,可是要和大老爷一起睡的
“对了,你既然是塾师之女,不知可曾读过书”
“当年爹爹教学之时,我也曾跟在身边,倒是识些文字,懂些经义。不过大老爷既然是一方父母,必然是满腹经纶,妾身哪敢班门弄斧”
“那你写几个字,我开看看。”
秦氏却从自己的发髻中取出一个纸卷,“这是妾身在沿途为先夫写的鸣冤状,还望大老爷一观。”
李炎卿双手接过状子,方一展开,就见到那一笔娟秀的小楷,比起自己的书法,那强出不是一星半点,不由暗自汗颜。等看完了状纸内容,他额头上已经沁出汗来,忍不住问道:“你闺名该不是叫香莲吧。”
秦氏听他问自己闺名,心中大为不喜。可是自己毕竟要在他手下担任部下,一些退让和妥协,也是不可避免。只好强忍不快道:“妾身的名字唤做蕊珠。”
“不是香莲就好,不是香莲就好。”李炎卿已经陷入深深的羞愧之中,自己这个肉身,好歹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正经请过先生,进过学的。可是论文才,论书法,都被区区一妇道完爆,这简直是丢人现眼到了极处。
他问道:“秦氏,本官身边,也缺少一书佐。若是你肯帮我代办往来文案,我每月加你些月俸,不知你意下如何”
秦蕊珠闻言大惊,她虽然文采出色,但是从小就被灌输了男尊女卑的观念,认为女人的职责就是相夫教子。一县的公务,那是自己一女流能干预的么她忍不住问道:“大老爷,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你也看到了,本官是单身上任,身边没带心腹。师爷文案,半个也无。你若是肯帮忙,我一定多加你的银两。”
“只要能为先夫报仇,半文钱我也不要。再说,我苟活于世,只是为了报仇雪恨,报仇之日,就是我自尽之时,要钱也没用。只要大老爷供应我的食宿,文案之事,我定然尽力而为。”
“那好,回头你去改个男装打扮,对外就说是我的同乡,来投奔我做个长随。我人前人后,就喊你做小秦,还望秦夫人莫怪。”
自这日之后,县衙门里多了个面貌俊俏的年轻小伙,成了大令的贴身长随的事,便不胫而走。初时,大家倒觉得正常,这年头谁做了官,没有一帮亲戚来上赶着投靠要位置的
所要担心的,是三班六房的胥吏,不要被外人抢了位置,其他人倒是不怎么往心里去。这位大令说来已经很良心了,只来了一个同乡,若是那富裕的府县,光是坐堂官自己的亲戚老乡,就安排不过来。
可是过了几日,大家看李炎卿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那些帮役们,也开始带着些年轻俊秀的后生,往这里送。说是上次送女人过来是自己考虑不周,这回改送自己的弟弟过来,照顾大老爷起居。
要说一个知县,身边真得有书童仆役伺候,否则万事亲为,未免太过不便。可是那些个送来的后生,一个赛一个的妖气,明明是个男人,举止动作却总带着女态,让李炎卿不住的恶寒,全都赶走了事。
最后他忍不住拉过一个书办问道:“你们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怎么都往我这送这种人”
“老爷您放心,我们都懂得。这其实是翰林雅好,是我们这些粗人不懂,才少了孝敬。您放心,我们这里,本就有专门蓄养俊美男童的,不愁找不到好货色。”
李炎卿只觉得眼前发黑,忍不住怒道:“小秦,你给我滚出来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第40章 女师爷
大老爷好娈童的风波,前后影响甚大,总算他是一连到春风楼住了两个晚上,才算把这歪风邪气压下,知县大人从龙阳之好,变成了兼收并蓄一扫而光,双刀刘朝佐的名声,越叫越响。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蕊珠,却没有半点羞愧不尽,以身赎罪的觉悟。相反,在发现刘朝佐去了两晚上清楼后,看他的目光里,就总带了些鄙视的味道。让李炎卿忍不住暗骂:鄙视什么你男人当初可是长期住在春风楼,还为个婊子四处打白条,我比他可有节操多了。
不过心里埋怨归埋怨,他对秦蕊珠这个得力助手还是十分满意。她虽然只是个小家碧玉出身,但是处理公务,乃是个难得的天才。初时的适应期一过,工作马上就能上手,那些繁杂的往来公文,李炎卿看了头大的帐簿,都被她理的条条是道,滴水不漏。
秦蕊珠自己也为有了这么个舞台而欢喜,这种处理公文,负责行政的工作,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县令,能够发号施令,牧守一方。工作起来,格外有干劲,往往是李炎卿困了,她那还精神十足。李炎卿是惯会哄女人的,到了晚上无人时,他就将自己的蓝色圆领官袍脱下来,让秦蕊珠穿上,他自己在旁研磨捧笔,仿佛他才是下人。
这种伏低做小的态势,倒是让秦蕊珠大为满足。还是那话,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种思想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脑海里。虽然有戚继光这样的伟大女权运动先驱存在,但是整体上,大明依旧是个女弱男强的格局。能有个知县这样来讨好自己,秦蕊珠的心里,自然难免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