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正坐在窗前,眉头紧锁的收拾着一个包裹。
齐一鸣的声音脆生生的,张口间门牙还有些漏风。低头看看自己,竟是个五六岁小童的模样。刚刚醒来的齐一鸣看着目沉如水的父亲,和低声叹气的母亲,内心泛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娘在收拾包袱,为何要收拾包袱chuang上堆满了爹的贴身衣物,除了当季的几件,还有冬日里才能用到的厚棉袄,还有夏日里的大汗衫。爹这是要远行幼小的齐一鸣心头泛起疑惑。
爹为什么要走呢他回去多久呢他会不会不回来了呢爹他不会想要丢下一鸣不管吧。一个有一个的念头起起落落,而娘手中的活计却一直未停。
要不要问清楚呢齐一鸣心中还在挣扎犹豫,以他六岁的见识来看,爹这一去的话,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而在他心中,更是隐隐有个不好的想法,那便是,爹若是今日离去,便再也不回回来。
终于,娘放下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抬起憔悴的脸庞,意味深长的看了父亲一眼。小小的齐一鸣内心还未能停止挣扎。就这样,在娘俩期盼又不舍得眼神中,齐文俊高大的身影背起那个行囊,迈步走进了那一片白光之中
“不”齐一鸣挣扎的大喊一声。
睁开双眼之后,便看见chuang边娘的身影,她此刻正在收拾着一个行囊,而爹娘的chuang上,堆放着爹他四时的衣物。
看着娘有些木然的眼光,齐一鸣意识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又跟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爹面色肃然的坐在一旁,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齐一鸣抬头看了一眼大门,屋外阳光明媚,白茫茫的光线刺得齐一鸣眼睛微痛。
难道说,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父亲的离去、母亲的无助、自己的失落,这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发生
“爹”齐一鸣意识到自己不能像梦中一样退缩,他想要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坐在暗处的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脸来。
“什么事”声音平淡,几乎不带一丝温度。
“您是要远行么”齐一鸣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爹,您不要一鸣了么。”
一直坐在阴影中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头,齐一鸣看着父亲的脸,突然觉得这张脸孔是那么的陌生。
“我要离开。”齐文俊的声音比夜晚的寒露还要冰冷,这些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针扎般的刺在齐一鸣的心上。
“我要离开你你是个不详的人就是因为你,我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的地步你就是那个不祥之人”原本还坐着的齐文俊,此刻早已起身,因为激怒而憋得通红的双目紧紧的盯着齐一鸣,那眼神,仿似一头巨兽,想要把幼小的齐一鸣撕碎吞下。
毫无防备的齐一鸣被爹这样的话语完全吓傻了,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双腿仿似有千斤重。他想要逃开,却无法将眼神从父亲那双红目上移开。
关于那些流言,即便在他这般懵懂的年纪,左邻右舍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以及在他背后肆无忌惮的议论,在齐一鸣的心里早已买下一个阴暗的种子。只是,齐一鸣这片小小的天空,却一直有着爹和娘的支撑,他们总是适时的出现在齐一鸣面前,赶走那些满嘴恶毒语言的妇人和那些嘴里骂着粗口的汉子。
可是,今日,齐一鸣竟然在自己的父亲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语言,爹说自己是那个不祥之人,自己是那个不祥之人
一直以来,支撑与内心的所有信念,仿似一下被这句话击成粉末,齐一鸣感到自己的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圆桌上娘做女工的剪刀闪着寒光,此刻在齐一鸣看来,那光芒仿似一种蛊惑:结束吧,结束吧,你这祸害周围的不祥之人
锋锐的剪刀抵住心口,只需要再加一把力气,便会刺入齐一鸣的心脏。chuang边的娘亲依旧默然,而身前的父亲眼光中却划过一丝怨毒的笑意。
“不你不是我爹我爹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不曾背弃我,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我。还有娘亲,娘亲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伤害自己,她比疼惜自己的眼睛还要疼惜我”电光火石之间,齐一鸣记起了过往的所有。原先那个瘦小的身影不断地放大变形,最终成为了那个手持绕指柔的魔修少年。
齐一鸣这时才发现,刚刚的一番幻境之中,唯有那把锋锐的剪刀竟是实体,若自己没有从那幻像中醒来,恐怕会真的一刀刺进心脏,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曾经过往内心的脆弱回忆,都被这幻阵利用,化作伤害自己的利器。若不是因为自己心中对于父亲的那份信任和崇敬,恐怕,今天真的会在这里倒下吧。
齐一鸣轻叹一声,继续前行。
、第二零五章 杀
内心之中,阵阵不安的感觉越发激烈。
经过了刚刚的那阵环境,齐一鸣心里所有的记忆都已被解放出来,自己是因为何来到此地,又应该去向何方,齐一鸣早已内心坚定。
而随着曾经被掩盖的记忆浮出水面,齐一鸣更是想到了神识中的诸人之所以在刚才的一番幻境之中都没有和自己联系,应该是这阵中的神秘力量阻断了自己和小菊他们的魂魄联系。
但这不安的感觉,齐一鸣却可以确定,正是玄卢与盖田在给自己发出预警。自从自己炼化收复了它们,随着自己的成长,这两只神识中的忠犬也愈发强大起来。他们凭借独特的力量总是能够提前感知到危险,对于此,齐一鸣深信不疑。
绕指柔在手,齐一鸣展开兽瞳视野。
面前是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独木小桥。齐一鸣伸出头去探探,桥下的阵阵灰色浊流看不出是什么来历。而那小桥对面,却是一片阴暗树林,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简直就是一处绝佳的埋伏场所。
即便是兽瞳,也看不出那树林之中究竟隐藏了什么。齐一鸣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了。
一只脚踏上这外表沧桑的独木小桥,已经腐朽的木头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好在片片木屑脱落之后,小桥并没有不堪重负的损毁,齐一鸣小心翼翼的迈上另一只脚,往前挪动了两步。
站在桥上,齐一鸣再看身下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灰黑色的水流卷着污浊的浪花,来势汹汹的一路向下游奔流。那不断翻涌的泡沫绽放出刹那的华彩之后,短暂的生命便已走到尽头,消逝于半空之中,徒留下那些狰狞的暗礁又迎来下一个浪头。
而这浑浊水流之中,齐一鸣更是看到无数人畜的尸体随波逐流。不同于一般溺水而亡的尸体,这些尸身皆是浑身紫青,七窍流血,分明是中了剧毒而死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