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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铖心里其实一直都认定,当年是东林党人先背叛他在先,他反戈一击在后。而且他并没有真心想要给魏忠贤做事,始终做着两手准备,包括崇祯皇帝上台后,他手里就准备了两份奏章,一份是攻击魏忠贤的,一份是同时攻击魏忠贤和东林两派的。

要说他是阉党,阮大铖从心里就不服。

这次他运作总算有了些成效,他跟复社巨子张溥达成了协议,复社这几年跟东林联盟,与复社达成协议,基本上就等于跟东林达成了协议。

张溥正在帮他的老师周延儒运作,想要周延儒再次成为内阁首辅,但是这需要资金运作,阮大铖家恰好是巨富,答应出资一万两,帮助周延儒再次执掌朝堂。

复社跟东林党一样,都是江南一带的士子成立的政治团体,当年东林党遭到沉重打击,张溥、张采二张在虎丘联合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文人团体,组成了复社,俨然有接过东林的钢枪的味道。

这几年复社的声势很大,东林党反而大不如前,因此复社和东林暗自继承了政治同盟,阮大铖跟张溥的协议是,帮助张溥的座师周延儒复起。

阮大铖与东林党有旧怨,跟复社却没什么瓜葛,虽然因为东林的关系,复社中许多年轻的举子对阮大铖不假辞色,但是作为政治首领,张溥却没有这么狭隘。

所以,阮大钺打算通过张溥这条关系,跟东林消愁解怨,因此答应送钱。

只是阮大铖还是觉得,这样把钱送出去,似乎声势还不够大,可一直也没什么好办法。

见过杨潮之后,尤其是跟杨潮一番谈论,他觉得杨潮确实是一个有办法的人。

于是回去之后,立刻就准备了一份请帖,正式邀请杨潮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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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点子王

杨潮接到阮大铖的请帖之后,颇为疑惑,他已经想起阮大铖是什么人物了。

杨潮过去可是学霸,凡是教科书中出现的东西,脑子大都有个印象,这个阮大铖恰好是一个可以出现在教科书里的人物,不过不是什么好人,而是大奸臣。

明末的历史出现在教科书中的不多,跟史可法以大忠臣、大义士的身份名传千古不同,阮大铖是以大奸臣名声被流传下来的,他是南明三大奸臣之一。

崇祯十七年,北京被李自成攻陷,南京留守的众臣经过一番政治斗争之后,将逃亡到淮安的福王朱由菘推上了皇帝宝座,之后南明朝廷就基本上把持到了两个人手里,一个是马士英,另一个就是阮大铖。

在加上因为投降清朝,名声极为不好的大文豪钱谦益,组成奸臣三人组。

这么一个大人物,怎么会来找自己,杨潮不免有些疑惑。

显然不可能是因为那辆马车,因为自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那辆马车就是个障眼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请自己,杨潮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赴会,管他忠臣还是奸臣,对杨潮来说都是一个遥远的存在,自己现在被一个锦衣卫百户欺压的就抬不起头来,只能一心抓住绳子往上爬,至于那根绳子是麻绳,还是钢丝,哪里还有他挑的余地。

阮大铖在南京有自己的宅子,他往年曾在南京住过一段时间,而且颇有名头。

因为擅长诗词歌赋,连那些青年才子都比不上他,让他在秦淮河一带名头很大。

他的宅子就选在了石坝街上一家河房,同样是紧邻秦淮河,前面是繁华的大街,后面是秦淮河,河边还有他家的私家码头,码头上停着私人的画舫,论豪华程度,阮家河房甚至超过媚香楼良多。

杨潮到了阮家河房后,早有管家在门口迎他。

这已经很有诚意了,因为以阮大铖的地位,根本不可能亲迎杨潮。

阮家河房三进两院,杨潮被请到后院,最后面的河房二楼,打开窗户后面就是秦淮河。

阮大铖早就在里面等待,这里是他的书房,里面古香古色,一屋子的书,窗户下有一张小桌,桌旁还摆着一盆梅花,不过此时花期已过,只有光秃秃,病怏怏的梅树,这叫病梅。

阮大铖请杨潮在桌旁就坐,自己亲自泡茶,阮大铖的泡茶功夫很典雅,颇有点后世茶艺师的架势。

拿着十分精致,几乎透光的小茶杯,杨潮喝了一小口,茶是好茶,可惜杨潮喝不出来,只觉得比自家喝的茶清淡,但是味道却缠绵不散,入口绵长。

“如何”

阮大铖笑着问道。

杨潮笑道:“恕学生愚钝,不通茶道。”

阮大铖笑道:“你倒是老实。”

杨潮笑笑,他还没有什么资本,在这些官僚面前,还是不要玩花样,不懂就是不懂。

这一个个都是人老成精的家伙,混过这世界上最污秽的大明朝堂,糊弄他们无疑是班门弄斧,不被他们糊弄就已经不错了。

阮大铖也不说正事,好像就是请杨潮来喝茶的,偶尔说一两句话,也都是没有什么味道的闲话,无非是秦淮河上的美景、美人之类的。

杨潮对此也不太感兴趣,偶尔应和两声,也不着急,静静等着阮大铖说事情,杨潮不相信阮大铖请自己来,只是喝茶的。

果然喝过几遍之后,阮大铖终于挑明:“杨公子,你觉得周玉绳如何”

周玉绳就是周延儒,杨潮知道周延儒是一个名望很高的老官僚,曾做过首辅,不过被排挤已经出了内阁。

杨潮道:“周阁老岂是晚辈能够品评的。”

阮大铖笑道:“姑且品评一番。杨公子有所不知,眼下东林复社正在谋求周玉绳再相。你认为玉绳还能复起吗”

“周延儒再相”

听到这话,杨潮心中猛地震了一下,不由想到了相关的一段历史。

这是明末一件大事,杨潮虽然知道的历史不够详细,可是这件事他倒是记得,也不知道是在那本书上看到的了,但却牢牢记得。因为周延儒是历史上极为少有的当过宰相被罢免,又再次为相的一个人,两起两落,两次站到巅峰,非常少见。

但是杨潮不露声色道:“如果复社东林全力为之,也许玉绳公也有再起的希望吧。其实以晚辈所虑,玉绳公能不能再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先生能从中得到什么”

杨潮知道在明朝文士中,其实本不抱希望周延儒能再次起复为首辅,这简直难以想象。因此也不一口咬定周延儒能够当首相,只是说出阮大铖的心声,目的还是在套阮大铖的话,其实是杨潮想知道,阮大铖想得到什么。

因为杨潮明白,这大概就是阮大铖请自己的目的,知道了,杨潮如果有办法帮到他,等于是跟阮大铖也拉上了关系。

杨潮的话说到了阮大铖的心里,没错关键是他能从中得到什么,而不是周延儒能不能当首辅。

听完阮大铖呵呵轻笑起来:“你不是说了应景、表心和达意嘛,老夫觉得说的就很好。现在复社东林谋求周玉绳再相,无论结果如何,老夫出手相助,东林不会不记得吧。”

复社东林谋求周延儒复起再次成为首辅,阮大铖不相信他们能成功,但这是一个改善和东林关系的好机会,阮大铖却是能看出来的。

此时杨潮才明白,原来阮大铖是要跟东林党人和解,而不是他眼光独具,看好周延儒。

老实说如果阮大铖有这样的眼光,也不会在东林党跟阉党大战的时候,投靠阉党了。

杨潮忙道:“老大人所言甚是。”

阮大铖笑道:“所以,我想请教一下杨公子,如何让东林复社都知道老夫真心相助呢。也就是如何让老夫表心呢”

杨潮彻底明白,阮大铖想要给东林复社政治献金,但是却不想钱花的不明不白。

阮大铖不在乎银子,问题是如何让这银子花的值,花的让更多东林复社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