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古装,而是西方的“古装”。
原来,噙先生聘来的一对服装设计师毕河、朱莲考虑到十八世纪的中国已有一些外国传教士、商人等,其实已经设计好了一些那个年代的“洋服”,不过由于书中并没有有名有姓的这类外国人,看来最终并没有用上,但资料还存在技术部搞设计的电脑中,由甄工帮助找了出来,稍加修改完善,终于用在了这一批外国客人的身上。
外国人身着古式洋服,就觉得自然多了。他们本人在惊奇衣服突然转换之余,看来对这套服装感觉挺满意,个个笑容满面,自我炫耀,互相打趣。
较特殊一点的,也就是那个日本客人的和服,不过由于我和钟老、翻译的古装与它相近,倒也衬得它不那么怪了。出去走在街上,大概就更普通了,满大街的人不会注意到他。
翻译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彬彬有礼,像是受过很充足的教育,不过我注意到他对外国客人显得有点过于谦恭了,说句话都要欠下身,满脸堆笑,更像是个仆人而不是陪同的工作人员。我们做了互相介绍,得知他叫丛霜杨。
我把那一堆“护照”递给他,客气地说:“丛先生,这是游客在里面用的一个身份文件。请你分发给这些外国客人,请他们自己保存好,万一有事时,可起到一个证明身份的作用。”
他有点疑惑地接了过去,一张张仔细看起来。我心想,这个人还挺认真,已告诉他只是个防备特殊情况的东西,他还这么当回事仔细检查,这样的工作态度现在也算难得了。
不料,他看着看着,神情大变,吓得面色惨白,嘴唇颤抖,双手哆嗦,就差额头上冒冷汗了,否则我真以为他从这打开的对折纸头里,看见咒怨中的贞子在往外爬呢。
我不解地问:“丛先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他没吭声,仍接着往后翻看。我有点着急,说:“没啥事的话,请你给他们对号发一下,咱们该出去了,一会儿再有人进来,这里要挤不下了。”
他大概全部都看完了,这才从纸上抬起头来,刚才害怕的神情变成了气愤,眼睛像雷电,鼻子像冒火,一张开嘴就像暴风雨来了,声色俱厉地责问:“r晨,你们这是搞的什么事啊,想要引起外交纠纷咋的”
“外交纠纷”我完全被搞糊涂了,“什么事会这么严重到底怎么了”
姓丛的翻译用手把那叠护照往我眼前一扬,像在给一个嫌疑犯看刑事判决书,“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嘛怎么能这么侮辱国际友人的国家呢这会引起人家严重抗议的赶紧要改掉,这是不能允许的”
我觉得很奇怪,这“护照”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个相当于“传话筒”的翻译急成、气成这个样子呢,就接过来检查起来。“护照”上除了国名不一样,其他部分的文字都是一样的,我当然先检查这部分的文字,但看了下我与小苍一起拟的词,技术部在虚拟时并没有给搞错,应该没啥问题啊。
“你看看国名,国名”他见我还没看出啥问题,气得干脆嚷起来了,这下子把光顾着欣赏服装与钟老笑谈的老外们也惊动了,好奇地转过头来看。
我这才看了看刚才根本没注意的国名。这一看不要紧,倒差点要笑起来。
最上面的这张“护照”,别的地方的字体用的是模仿的刻版印刷体的字,唯独这国名用的是毛笔手书的字。应该说,技术部在这方面还挺认真的,这些“护照”好像是统一批量印刷的文本,个别空白地方要用毛笔字人工手书填写。这一张,在刻版印刷体的“国”字前面,用毛笔字体填写的国名是“魅里奸”。我想了一下,才领悟到这是“美利坚”的同音字,很搞笑但真的很传神啊,把美国的特点立时揭示出来了:魅力中带有奸诈,奸险。又翻看下一张,国名前是“发烂稀”,有前面联想美国的经验,我立时想到这是“法兰西”即法国。再接着的“蝇急痢”,自然是“英吉利”英国了,“饿螺蛳”是“俄罗斯”俄国,“得抑制”是“德意志”德国,“负伤冬蝇”自然是“扶桑东瀛”,这是过去对东面邻居日本国的两个称呼的合一,“已大痢”是意大利。还有一个却十分平常,完全没什么花头了“加拿大”,这可是个极标准的国名。
这样一看,我就意识到,肯定是技术部哪个小伙子“爱国主义”热血沸腾,在八国联军侵略一百一十周年刚刚过去时,看到来了八个外国人,其中七个来自当年那几个侵略国,激情之下,利用汉字同音异义的特点,重新演绎了新的国名。因为当时我和小苍只研究敲定了下面共同的文字,前边所有的国名都是空着的。
见我看着没说话,还有点笑意,这位丛翻译更加生气了,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我:“这不完全是瞎胡闹吗怎么能这么随便处理国际关系,问题严重你倒是说话呀”
见他如此态度,反倒激起我的逆反心理。本来,我在觉得好笑之余,也感到这事是有些不妥,但也没看得很严重,顶多感到过火一点而已。但这姓丛的又不是这些国家的公民,不过是个翻译,在当事人还没发现此事并提出什么抗议之时,他倒先兴师问罪,你算哪根葱啊,老外是请你当维权代表还是顾问了,是吃外国饭长这么大的
我故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没看出这国名有什么呀,我们按照当时时代的情况,采用的是音译嘛。照这上面的读音念给他外国人听,难道还能听成别的什么吗你听听,这魅里奸、得抑制、蝇急痢,声音都很准确啊,而且,还有个极大的优点:比原来的译名还更便于记忆了呢,能让人过目不忘。”
这下子,更把这翻译的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紫涨面皮,声音有点颤抖地指责道:“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些新用的字,都带有明显的贬义奸贼的奸,痢疾的痢,苍蝇的蝇,合在一起组成词更是带有侮辱的色彩,这是严重的国际政治问题破坏国际关系,你们是要负责任的”
他这顶吓死人的大帽子,反而更激起我的反感,针锋相对地说:“明显的贬义又怎么样让他们外交部到这儿抗议啊,再像当年那样派兵舰、洋枪队过来打咱们啊来啊过去咱们给这些帝国主义列强国家用的那些字倒都是褒义、好字:美利坚,英吉利,德意志,意大利,他们真是又美又利又坚强吗,对咱们吉利吗,听你的意志了吗,给过咱什么大利吗拍他们马屁,他们给你面子了么,就不来打你了么还不是照样烧咱们的圆明园,割走咱们的台湾岛不过几个同音汉字罢了,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么”
我这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抢白,把这个丛翻译呛得有点目瞪口呆,一时竟递不上话儿来。看来他的嘴也就是用英语翻人家的话挺溜,讲“原创”的中国话和我辩论,就差劲了。
当然,我的话也是带着情绪的。很多中国人有崇洋媚外的思想,有的还相当强烈,包括一些所谓“精英”人士也是如此。无奈的是,崇拜不是对等行为,你崇他他可不拜你,热脸总是贴上冷屁股。眼前的这位也是如此,他正在全力维护国名尊严的那些外国人,刚才根本没注意我们在争论什么,一点没发现这位的忠心与卖力,他可真是白浪费了感情和精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