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律师已经在此前表明原告现在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后果。”方元又一次行使他的权利。
“反对无效。你的表明并没有得到法庭的认可。”法官应声做出回应,这反应真够快的。
虽然方元的反对马上就被法官驳回了,但我也马上接下去说道:“我也没有看到原告出现的后果,他那只在虚拟世界被砍下的手不是还好好长在他的胳膊上么”
法官又是一记“惊堂木”,厉声说道:“证人,请注意你的态度好好回答原告律师的问题。不要用这种反问的语气来质问。”
“是的,法官同志。”我故意把他那不喜欢的两个字又给加到后面了,这让他皱了下眉头,很无奈。我看见钱智商朝我挤了下眼睛,露出了笑意,看来草根出身的人都喜欢这种小动作,捉弄那些高高在上总想体现尊严的人。
薛华高的律师又接着问:“证人,你刚才也承认原告的手被砍下来过,那么你自然也知道这是一种对人身的极严重的伤害吧曾经造成的伤害并不能以过后痊愈为由而抹杀。好的,这个我会在法庭辩论时述及。现在,我只问你,他当时的伤势是否已危及了他的生命”
这个律师还是挺厉害的,按当时的情形,我应该回答“是”,可我又不甘心乖乖往他挖的坑里跳,决定“狡辩”一下,便说:“这可不一定。因为这个虚拟世界到底是否和现实世界有一样的死亡规律,还没有先例可参照。有可能会死,也可能屁事没有。这个没进行过试验,也不可能去试验,一直是个未知数。”
薛华高的律师表现得很惊讶:“哦,你认为一个人被砍掉手,流失大量血液,却仍然没什么生命危险,是这样吗那怎么来理解你马上就把他用设备送出去呢”
我也知道自己的说法会让他抓住这一点来反驳,但还是得坚持下去,便高调地辩解道:“这种行为不好理解么这就叫对游客高度负责哪怕他有百分之一的危险,也要按百分之百的危险来对待,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服务宗旨”我看见钱智商在位子上直点头,显然认为我这句话强辨得太好了,“所以我马上启动了弹射器,送他出去。事实证明,他在虚拟世界中受的伤出来后就没事了。”
“没事了我提醒法庭注意,证人为了掩盖事实在撒谎下面我向法庭出示照片证据。”薛华高的律师一说,法官立刻表示同意,他便向法官呈上几张照片,法官看了后示意书记员将照片送给被告席上的方元和钱智商看,最后又拿给在证人席的我看。
这几张照片质量不算好,当然,不是什么明星照,不用那么讲究。我估计这可能是用手机照的,都是薛华高那只手的照片,分别是远、近景和特写。从照片看,他的胳膊和手呈现明显的两种颜色,手腕以上部位是正常的,下面则是没有血色的惨白。事后老五曾讲过这事,但谁能想到,薛华高居然拍照了,留了证据,此人真不是个善茬子。
刚才的话太满,让自己显得被动,但我嘴上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随口争辩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这两个地方颜色不太一样,谁知道怎么回事兴许他得了白癜风,或者按他那种德性,在外边乱搞七八搞,梅毒、艾滋什么的也大有可能啊知道现在全国性病患者有多少吗已达几百万,并还在以每年百分之”
我正说得起劲,看到方元在轻轻摇头,便适时停下,不过还是有点晚了,光头法官的“惊堂木”再次落下来,并咆哮道:“够了,证人,我警告你,不得在法庭上信口开河,随便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否则本庭将判你蔑视法庭,侮辱他人,马上清出法庭”
我也随即想到,方元那回对甄工说过,强势的法官可不是用嘴能忽悠得了的,我刚才确实说话太随意,便马上说:“是,法官同志。我收回刚才的话。”
薛华高的律师胜利般地看着我,再次问道:“这些照片已足可证明,证人所说的我的当事人没有任何症状的证词根本不足以采信,他所说的那些胡乱推测更不值一驳。我的当事人所受伤害的证据此前已向法庭提交,虽然他的手是没有和身体分开,但留下了很明显的后遗症,经常性地疼痛,不敢拿东西,已经严重影响了日常生活和工作。现在,我向对方证人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处理我的当事人那只断手的”
我一愣,这个问题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方元在和我商讨出庭时也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我立即紧张地在脑子里飞快琢磨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急切中也想不出答案,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说:“那不过是个虚拟的断手,当然不必处理,也无法处理,因为根本带不出来,带出来也没用,所以也只能留在那边了。”
“证人,请问在那边什么地方”
我心想,断手当时被应天府的捕快拿走了,谁他娘的知道现在在哪儿,兴许早烂掉了。不过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很难说。现在那地方已被里面的统治当局查封了,因为是凶案现场。不过,这又怎样呢,又不需要用那只断手做再植手术。现在原告手不是好好的么,从我这里看过去,手的颜色也都一样了呀。”
薛华高的律师高声说:“我的当事人严重担心:如果他再到你们的穿越游景区里,他的手又可能失掉,而且由于被砍掉的手也根本找不回来,他将在里面成为残疾人。如果出现这种状况,被告公司将承担什么责任”
哦,原来他问话的用意在这里,方元已站起来回答:“我公司已提供了技术人员的证言材料,这种事是决不会发生的。原告方提出这种问题,如同这个官司一样,是缺乏基本科学常识、很不专业的表现”
嗯,业余的方元在逆袭对方的专业律师呢。
我也说道:“其实你在虚拟世界中看到的东西并不真实地存在,仅仅是由模拟的电子信号直接传输到人的大脑中造成的感觉,原告感到他的手在被砍掉时,其实他的人还好好地躺在”
法官瞪了我一眼,很粗鲁地打断我:“证人,你少在这里胡扯六拉,住嘴。原告律师,请继续。”
薛华高的律师回答说:“本方律师对证人没有新的问题了。”
法官让我退出法庭,我到了外边走廊等了没一会儿,钱智商他们也出来了,说法庭上午进行的内容结束了,中午休庭一个半小时,接着会进行法庭辩论,说看样子庭审下午就能结束。
我们几个人到附近一家小饭店吃饭。坐在桌边等上菜的工夫,我向方元打听上午的庭审算是个什么局面。方元向四下看看,确认没有人在注意我们,才说:“当然咱们处在下风了。他们那个律师是从外地请来的,专业的,有经验,准备也比较充分。
咱们都想不到,本地的医院居然还真给这个薛华高出具了专业的医院证明。当然,他没有受到实际伤害,拿不出什么硬证据,便弄些主观的东西,比如一直觉得手疼啦,拿不了东西啦,他只要硬装,咱们再找别的医院和大夫也检查不出来。不过,我也下了点工夫,碰巧在他们县里找到了几张照片,有政府网站上的,也有私人博客上的,他都在用右手呢,证明从咱那里回去后没有受到影响。这可是个撒手锏,甩出去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俩正说着,钱智商忽然站了起来,向刚进门的一个人打招呼:“哟,这不是顾园长么,也来吃饭吧一起坐吧。”
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人,平平常常,满脸谦卑的表情,跑过来同钱智商握了下手,说:“钱总可真是稀客啊,怎么到敝县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有失远迎”
“我们到这来是参加庭审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到你们那里参观学习,当然也就不好先打招呼了。怎么,这事你还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