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歪着,眼角微微泛红,眼眶底下更是一片乌青,梦里额头都是蹙着的,仿佛极不舒坦,看得他的心顿时便揪了起来,轻轻坐在她身边,伸手抚上她的眉梢,她的眉浓而黑,斜斜的直入鬓角,随着他的抚触,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委实勾人心魂。
他玩心大起,轻轻俯身,含住她挂着珍珠流苏的娇俏耳垂,对着她的耳朵呵口气,“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她赌气推他一把,“人家好容易才睡着,偏你又来闹”
听她抱怨,他作势要走,“好好好,打搅了格格休息,是小的不是,小的这就走,格格只管好生歇着吧”
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她“呼”地一声坐了起来,“你走,你走,你走了就再也别来了”
不想他竟就站在榻前,把她气呼呼蹙眉瞪眼的模样都收到了眼底,她顿时大窘,“你,你骗人”
“我哪有”他大声喊冤,“小的是想出去,叫格格好生歇着的,可一听格格说走了就再别回来,立马就跳回来了,难道格格的意思不是叫小的留下”
哈日珠拉明知他是故意逗她,偏说不出个“不”字来,又拉不下脸说想他留下,只扭回身去,赌气不理他。
皇太极对着她的背影大大地作了一个揖,苦着一张脸,“格格就瞧在小的好容易才从那大内深宫里溜出来的份上,原谅了小的没眼色吧,好歹也理小的一理,等小的回到了那高高的宫墙里头,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出来呢”
哈日珠拉被他油嘴滑舌的样子逗乐了,俏脸儿一扬,小脸儿虽绷得紧,眼中的笑意却是掩都掩不住,“哼,你出不来出不来正好我再出去找个好郎君,等你从宫里出来,只怕我家娃儿都会打酱油了”
“别别别,格格可别,小的知错了,别说是几道宫墙,便是那高山火海,小的也得闯出来瞧格格,格格可别撇下小的,不要小的了啊”
哈日珠拉再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过身来,冲着他的额头狠狠一剜,“你不是说这些日子都出不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溜出来了”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见她终于打心底里露出了笑模样,他这才挨着她坐了,“左右明日府里的女眷们就要进宫了,我回来一趟,看看她们准备得怎么样,倒也说得过去”
“哦”她长眉一挑,“那大汗瞧着怎么样她们可都收拾妥当了要不要奴家去给她们帮忙”
“怎么她们的醋你也吃”他好笑,“有巴彦看着,哪里用得着我操心,不过是借着她们找个借口来瞧瞧你,你竟又醋上了,你呀”
她也觉不好意思,趴在他的肩头,小猫儿似的蹭了蹭,“人家那不是舍不得你吗,偏你又说不放心不知她们收拾的怎么样了,她们都能跟着你去,偏我要留在这里,还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再过来瞧我”
他的身子一僵,苦着脸将她向一旁推了推,不想她竟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我跟你说,你进了宫也离她们远着点儿,要是叫我知道,你竟瞒着我在那边花天酒地风流快活,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揉揉她的脸,“塔娜夫人和吴克善台吉都走了,明天那些人再进了宫,这府里可就更冷清了,你一个人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她小嘴儿一撅,蹙眉看着他,“大汗,您对所有人都这么关怀备至吗什么叫一个人塞娅卓娅,尼喀阿布凯他们都不是人”
“瞧你说的,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他无奈,微微侧身将她搂到胸前,“虽说她们都进了宫,你这里也能清静些,可你一个人也难免寂寞,若闷了,就出去逛逛,只是要多带些人,尼喀阿布凯他们都带上,别到那些危险的地方去,在外头多听尼喀他们的,毕竟你对盛京不熟,凡事多听听他们的意见,别任性”
哈日珠拉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唠叨,虽说觉得他的担忧有些好笑,可听着那话里慢慢的柔情关怀,心里也是甜丝丝的,吃了蜜似的。
、醉仙楼
喧嚣繁华的大街上,人流如织,一辆碧朱轮车缓缓走在其间,车顶上垂下的五彩丝流苏缨络随风轻摆,路旁摆摊的人只抬头瞧了一眼便复又低下头去,自顾忙着手中的活计,这不过是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富贵人家女眷出门的小车,照顾不到他们的生意。
车子在一间酒楼门前停了下来,“便是这里了吗”
一个清扬婉转的声音从车中传来,那声音又糯又甜,煞是勾人。
“是,这里便是醉仙楼了,盛京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赶车的奴才敏捷地跳了下来,一边答话,一边放下垫脚的脚凳,这才上前打起车帘,“请格格下车”
一个十六七岁双眉修长,相貌娇美的女子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先抬头打量了下醉仙楼高高飞起的屋檐,这才扶着车夫的手,步步生莲地走了下来,路旁的小商贩都不自觉地停了手中的活计,暗地里赞一声,好一个俏丽的格格,瞧那一身娇粉细绸的衣裳,瞧那通身的行止作派,啧啧,当真是尊贵无匹。
那俏丽的格格在醉仙楼前站了一会儿,好奇地瞧了瞧周围来往的行人车辆,复又转身来到车前,打起帘子,“这边没瞧见别的车驾,想来阿茹娜格格还没来,格格要不先上去等会儿”
车内低低应了一声,一个身披雪青缎子披风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光滑白腻的额前摇曳着串串碧玉流苏,修长入鬓的双眉下,一双澄澈如水的明眸轻轻扫过周围的一切,那目光最终停在斗拱飞檐的酒楼上,那龙飞凤舞的“醉仙楼”三个大字上。
她的目光明明只是轻轻一扫,并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可一旁好奇瞧热闹的商贩却分明觉得那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下,那妩媚俏脸的少女分明还对他笑了
世上竟有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今日可算是开了眼了。
他心中暗骂自个儿有眼无珠,跟眼前这神仙般的人物一比,方才下来的那个粉衣女子俏丽的面孔也模糊起来,十足是个丫头的模样,他怎么会把她当成身份尊贵的格格了呢
就在他心思停转间,那俏丽尊贵的格格已经在旁边路人或惊讶,或惊艳,或惊叹的目光中,由另一个遍身绮罗的小丫头搀扶着,风摆杨柳似的下了车,前头的粉衣丫头忙伸手扶住了她,“格格小心脚下”
身后那一身嫩绿缎袍的小丫头甚是顽皮,瞧着格格已经被前头的粉衣丫头扶住了,她竟不耐烦踩着脚凳下车,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被神仙格格好一阵埋怨,小贩手中的石榴不自觉掉在了地上,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若能被那人这样责备一番,便是梦里都能笑醒吧
不等他从这白日的美梦中醒过来,几个人影一晃,已是簇拥着那神仙般的人物走进了醉仙楼,他犹自未醒地迈步上前,竟也想跟上去。
“喂,你这石榴还卖不卖啊”身后一人大喊。
他理也不理,不过是几个石榴,卖不卖有什么要紧,可眼前却又蓦地冒出几个凶神恶煞似的人物拦住了他,他不满,“不卖了不卖了,送你了”要石榴就自个儿挑,没的拦着他,挡着他的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