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很快一边倒,横川和尚一行人,或死或伤,幸存者都被捆了押下船来,几名头领,各带了亲信,进舱去瓜分赃物。
看看尘埃落定,鹰奴正要问宋域沉是否回舱里去,蛟奴却从船舷边翻了上来,低声笑道:“小观主,我查看过了,那边船上,足足有两万两黄金呢浙江现在乱得很,正是好下手的时候,不抢白不抢”
蛟奴从前也是海上巨盗,虽然被无尽道人收拢已久,但是见了这样多的金子,哪里还忍耐得住
不过总算还记得回来复命请令。
宋域沉微笑点头。
鹰奴诧异地道:“小观主,你不是说不想管闲事”
宋域沉站起身来:“我是不想管闲事,只不过,从海盗手里起赃可不算闲事。”
鹰奴不置可否地看着宋域沉。掩耳盗铃的习惯可不好。
宋域沉转过头来看一看,还是坦白说道:“我查过帐,近几年来无尽师父不爱理事,所以仙寿观的入息不太好,新近又买了这样一艘海船,有些入不敷出。两万两黄金,够咱们用好一阵了。”
鹰奴道:“藏宝库里的东西,拿一件出来,就够几年开销了。”
宋域沉摇头:“那些东西,我想留着给无尽师父回来时看一看。”
他虽然不肯承认自己与那位明先生的关系,但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确信,自己能够回来,无尽道人总有一天也会回来。故而,他要将无尽道人毕生的珍藏,留给无尽自己。
说到此处,宋域沉又笑了一笑:“再说了,有穷这个名号,也该立立威才是,免得人人都像那位鬼谷谷主一样欺上门来。”
无尽道人未逝之前,鬼谷未必不知道自家子弟是死在无尽手中,还不是隐忍不发一直等到无尽道人仙逝、年少的有穷接任,以为有机可乘,方才发难。
鹰奴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笑起来。小观主能够这样决断,再好不过。
于是船上岸上诸多的围观者,惊诧地看到,方才那艘冷眼旁观的海船之上,突然飞出两个人影,巨鸟一般掠过海面,踏上了十数丈开外的那艘东瀛船的船栏。
鹰奴随即纵身跃上了桅杆,稳稳当当地坐在横桅之上,仍旧隐在阴影之中。
宋域沉立在船头,朗声说道:“既然此地并无可以做主的英雄,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做主,那么在下是不是也可以做一回主”
话音未落,缠在左臂上的长鞭顺手甩了出去。
这条细如铁线、两丈来长的软鞭,是用武夷山中的铁线蛇蛇皮绞上乌藤丝制成,再用五毒之血九浸九晾,暗红得发乌,真力灌注,一鞭抽下,入骨三分,痛入腑脏,争先冲近的五名海盗,没有一个逃掉,抱着伤处惨叫着在甲板上打滚,软鞭去势未尽,鞭梢过处,舱门立时四分五裂。
船舱里正在分赃的几名头领,都被惊动了,谁也不敢单独留在舱内,以免有独吞黄金之嫌,因此都赶了出来。
宋域沉已收回软鞭,缠在手中,脸上笑意未敛,看上去悠闲得很。
几名头领立时意识到,面前这个少年,只怕很不好惹,略一商量,推出一人来,抱拳问道:“请问小道长是哪家子弟”
这样有恃无恐,来头想必不小,还是先问清楚了比较好。
宋域沉在手心里敲着鞭子,缓缓答道:“我号为有穷,诸位谨记了。两万两黄金,我也不全拿走,你们五个人,每人一百两算是辛苦费。至于这艘船,我用不着,也送给诸位好了。”
几名头领都是一怔,脾气最暴躁的一个,破口大骂,操起刀子便砍了过来,其他几人见机得快,盘算着“有穷”之名,并不曾听过,料来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背后有人,他们几个人一哄而上,干掉对方之后,分了金子跑路,海阔天空,谁能找得着因此操刀者一出手,其他几人便立刻撒开围了过来。
宋域沉略略一退,软鞭随即向五人面上抽过去,那五人本能地侧身闪避,同时横刀格挡被软鞭抽中的那些海盗的惨相,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最前面那名头领的刀锋堪堪触及软鞭,鞭梢突然转了方向,缠住了他的手腕,腕骨剧痛几欲断裂,那名头领失声惨叫,手中的刀再也把持不住,立时被软鞭卷走,刀锋在夜空中拖出一道闪亮的弧线,划过另一名头领的右肩,伤处见骨,鲜血迸流,那名头领手中的钢锏,当啷落地。软鞭回收,两名受伤的头领,相继被抽翻在甲板上。
照面之间,已经折损两人,其余三人,不免稍有迟疑,都不想自己冲上去送死,不约而同地后退,同时喝令手下冲上去,蚁多咬死象,就算喽罗们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车轮战累也要累死对方。
他们退得快,宋域沉追得更快,软鞭贴地扫过,落在后面的那名头领,右脚腕被缠住,宋域沉一扬臂将他倒提起来,甩出了船栏外,砰然落水。与此同时,右脚轻提,靴筒里的百折刀已到了手中,低头伏身,让过背后刺来的两柄渔叉,随即反手一抹,从背后偷袭的两名海盗,右手齐断,抱着断手惨叫着跳了开去。
宋域沉已向前滑出数步,追上了剩余的两名头领,左手的软鞭再次挥出,其中一名头领避让不及,大吼一声,运足力气抓住了鞭身,想要将软鞭抢夺过来。然而方才还圆滑流转的软鞭,在他的手心里,突然变得利刃一般锋利坚硬,手心被割得鲜血淋漓,鞭身上浸透的五毒之血,沿着伤口渗入手心,直逼腕脉,那名头领的整个右臂,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变得僵硬,掌中软鞭,再也把持不住。
宋域沉微笑着抽回了软鞭,鞭梢顺势划开了另一名头领的左肋,同时略一偏头让过右侧杀来的另一柄渔叉,短刀递出,挑断了趁隙袭来的那名海盗的右腕命脉。
五名头领或受伤或中毒或落水,宋域沉在群盗之中倏进倏退,其实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甲板之上,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够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而安然坐在桅杆上看戏的鹰奴,还没有出手。
海盗不敢再战。求财也得要有命花用才是。
甲板上寂静了片刻,左肋受伤的那名头领,年纪最长,似乎在五人之中,最有威望,强忍着肋下异常猛烈的伤痛,站了出来:“小兄弟果然好身手我们兄弟认栽了,就按小兄弟划下的道儿办吧”
好歹还有五百两金子和一艘船。
宋域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哧”地一笑:“那好,现在,带着你们的人,从船上滚下去有多远跑多远”
那名头领又惊又怒:“刚才说的可不是这样”
宋域沉不以为意:“你们不是说过,谁的拳头大谁就做主么”他现在改主意了,你们这些人,究竟敢不敢不听
看着那群海盗敢怒而不敢言,宋域沉觉得很是愉快。
坐在桅杆上的鹰奴,也满脸笑意。
但是岸上忽然有人说道:“这样说来,岂不是我也可以做一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