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皇月岚唇角微扬,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来者是谁,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酒杯,放在桌子上,招呼道:“鸾音,你回来了,过来坐下,一起喝一杯暖暖身子吧,夜里凉。”
“是,娘娘。”没有过多的思考为何皇月岚不用看就知道她回来了,鸾音环视四周,发现只有皇月岚独自一人在,便行了个礼,依言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跟了她许久,鸾音也知道她并不在乎地位尊卑这类繁文缛节,低声禀告道,“刚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安全抵达临阳城了。”
“那就好,辛苦了。”皇月岚端起酒壶,亲自给鸾音面前的酒杯斟满酒,语气里是满满的感激之意。“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鸾音受宠若惊的连声道谢,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小口,目光不自觉的移向月色下风华绝代的皇月岚,几番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皇月岚同意了,毫不意外鸾音会有此一问,也是时候告诉她了。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才,足够沉得住气,忍了这么久才问出口,已经很不容易了。“您到底是谁”鸾音组织了一下语言,有点迟疑有点好奇的吐露了困扰她已久的问题。
她可以感觉出来,自染歌死后,娘娘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因为悲伤的缘故,后来才发觉不止如此。可是如果问她,娘娘到底有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因为实际上皇月岚还是皇月岚,言行举止、习惯态度、性格特点,都没有发生变化。
皇月岚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偏头看向鸾音,目光灼灼:“我的真名是皇月岚,身份是紫耀帝国女皇。”“女”“皇”字还没出口,鸾音就迅速而明智的捂住了自己因为惊愕不已而大张的嘴,她知道娘娘很厉害,却从没想过她竟然是那个传奇似的一夕之间一统四国的年轻女皇
“我不是故意欺瞒你,失忆是真的,是染歌的死,唤醒了我的记忆。”皇月岚平淡的语气里,没有属于帝王的居高临下的傲慢,有的只是对待朋友的真诚,“怎么样,鸾音,在知道我的身份后,你还愿意协助我吗”这不是基于身份地位差距上的命令,而是一个请求。
望着皇月岚紫发紫眸的绝美容貌,想到她很久之前就给自己看过真实容貌,鸾音体会到了皇月岚对她的赏识和信任,现在郑重的询问更是对她的尊重,这样的主人,值得效忠,哪怕她是紫耀帝国女皇皇月岚而非北冰国云贵妃慕流云。
“属下愿意效忠”鸾音忽然站起来,单膝跪地,坚定不移的说道。因为皇月岚的话想起死去的染歌,再联想到她的身份,鸾音后面的话变得低沉起来,带着几分哽咽:“染歌能够为您而死,是他的荣幸。”
“不,你错了。我从来不认为,谁为我死是荣幸,我的生命重要,他们的生命同样重要,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因我而死。”皇月岚叹息着伸手把鸾音扶了起来,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鸾音。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染歌。我本想等事情都了结后,撮合你们的。”
没料到皇月岚会这么说的鸾音闻言一愣,刚毅的脸上浮现出悲痛的神色,凄苦的低声自语:“可是染歌喜欢的是您,您又怎么会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皇月岚打断了鸾音的话,目光垂下落在酒杯里月亮的倒影上,她不是感情白痴,染歌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只是出于忠诚
只是,她很确定自己的心意,她一直只把染歌当做弟弟来疼爱呵护,就像她对待自己的贴身侍从星璇一样,即便是产生了些许暧昧不明的爱意,那也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她爱的叶枫的影子。失忆的她因染歌某些和叶枫很相似的地方而将他无意识的当做叶枫的替身非她所愿,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您明白”鸾音很惊讶,不顾礼仪的一把拉住皇月岚的袖子,反问道。“嗯,有些事,还是不要拆穿的好。”皇月岚淡淡的说着,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自喉咙深处蔓延开来,温暖了她冰凉的身体。她虽习惯了直白,但也明白戳破这层窗户纸,只会更深的伤害染歌而已。
鸾音的眼眸里蒙上一片朦胧的水雾,语气却带着释然:“娘娘,谢谢您”谢谢您的不拆穿,让染歌能守着他梦幻般的单恋和憧憬,享受着您的宠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样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吧,即使是死,想必心里也是笑着离去的,因为,他不曾知道,您不爱他
随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主仆二人一你杯、我一杯,像是亲密老友般沉默的喝着酒,因为此时她们的心里,正缅怀着同一个逝去的人。就在这时,凌清风提着药箱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他径直朝皇月岚走过来,点头示意:“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吧。”
皇月岚会意的站起身,给鸾音使了一个眼色后,跟着凌清风的脚步朝房间里走去。取出子盅的方法凌清风之前已经告诉她了,具体过程就是先在药物的作用下运功将子盅盅虫逼到手臂上,然后用刀在手腕上划出一个刀口,待盅虫从刀口处爬出来时,即时用浸泡过特殊药物的金针抓住它。
这个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异常困难,其危险之处有二,一是不知道盅虫何时会爬出,很可能在盅虫爬出来之前人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二是抓盅虫的人必须眼明手快、精准无误,若是一击不成,盅虫会立即反噬,令它所寄生的人当即毙命。
夜深了,皇月岚的房间却反常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君云鹤立在床尾稍远些的地方注视着盘腿坐在床上运功的皇月岚,鸾音端着一个盛着温水的水盆站在床头,凌清风则手持一把刀刃极细的小刀站在中间,锋利的刀闪着冷冷的寒光。
忽然,皇月岚紧闭的紫眸睁开,她迅速用右手在自己的左臂上连点几下,封住了左手所有穴道,暂时堵住盅虫的退路,然后把白皙的左臂伸到了凌清风面前:“好了。”“月岚”凌清风拧着眉攥紧皇月岚的左手,手里的刀对着皇月岚的手腕比比划划,怎么也下不去手。
“这个我来好了。”皇月岚微笑着安慰了一句,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然后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凌清风拿刀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手腕划去,一道寒光闪过,伴随着细微的疼痛,一个刀口出现了,皇月岚赶紧把手放进温水中,阻止了伤口愈合。
鲜红的血刹那间便将满盆的水染成浅红,然后那红色一点点的变深,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皇月岚的手臂,整个房间里静的能够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皇月岚的生命似乎也在随之流失,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
凌清风淡泊的绿眸里开始出现焦虑的动摇,鸾音已是满头冷汗,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君云鹤仍旧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看着他们,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皇月岚始终面带微笑,安详的神情就像凌清风在绝尘湖边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她轻声开口试图调节一下气氛:“呐,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