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梦中扬起一缕笑,醒来的时候却又被生生拉回了现实。这儿不是佛戾山,也不是千秋殿,更没有雪。
鸿琰还坐在床沿,澄萸拿了药在他身侧驻了好一会儿,看我醒来才迎上床头对我笑:“娘娘您可算醒了,身子好些了吗”
鸿琰的脸色不太好,我以轻微的动作向她点头算是回答。
澄萸回头向外头高喊:“娘娘醒了,快将温热的药端过来。”
殿外的侍女端着药进来,澄萸取了几个软垫靠在我背后并扶着我往上挪了些:“娘娘,该吃药了。”
她接过药来舀了一匙准备喂我,我嗅着这汤药根本咽不下去。
“娘娘觉得苦吗澄萸备了些蜜饯,吃了药再含一颗蜜饯就好了。”澄萸吹了吹汤匙里的药向我递了来,我回头不想闻这清苦的味道。
“娘娘”
澄萸举着药碗为难,鸿琰接过药碗将汤匙搅进碗中吹了吹:“良药苦口,快喝了。”
我背着澄萸懒懒问了一句:“澄萸,庭外的长凳可撤了”
澄萸点头忙道:“撤了撤了,主上一早便令人撤了。奴婢什么事也没有,娘娘快喝药吧。”
我拉过被子没有喝药的意思:“还没行刑就撤了,主上怕是不好向妙余交代吧。人是我推的,我这会儿身子不太好明日再行杖责吧。若是她实在恼不过,现在要打也可以。”
鸿琰端药的手僵在空中:“我从没想过要为了她伤你,快喝药。”
我回头看着他的眸光阴寒勾起一笑:“主上连东西都备好了,若是澄萸不出来被架出去的人不就是我吗”
鸿琰将盛了药的汤匙递至我唇边:“我备那东西只是想随便杖责琉宫的一个奴才给她交代,无论你承认与否我都不会用它来对付你”
“承认”我拂去他手中的勺子落地摔成两半,“我说是我推的你便觉得我承认是吗我应琉璃不屑做这样的事,也不屑包庇别人做这样的事”
鸿琰闭眸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又睁眼道:“你方才便在梦里念曲寒的名字,想他了是么这药你不肯喝便罢了,澄萸,立刻通知段千绝杀尽佛戾山外的所有百姓,让天庭的人瞧瞧他曲寒有什么能耐”
澄萸呆在床前不敢动,鸿琰仰头厉目:“还不去”
“是”澄萸不敢抗他的令,转身一步步往殿外去,还时不时回头看我。
“澄萸”我咬唇轻颤着双肩,道:“我喝。”
澄萸闻声止住了步子,鸿琰将汤药递给了澄萸冷目:“药凉了,去换新的。”
澄萸走了,我攥着身下的被单指尖没了血色。
她很快重新换了一碗行至床前,鸿琰接过药碗舀了一匙,我的唇贴着匙中温热张嘴将它抿了下去,攥被单的手也不禁愈发用力。
药很苦,苦的多饮一口便觉得想吐。
他一匙一匙吹去热气喂我喝下,我木讷地饮下一口口清苦什么感觉也没了。
喝尽汤药后澄萸取了蜜饯含进我嘴里,我才吃进蜜饯便觉得这药的味道聚集在喉间叫人恶心,澄萸看出端倪即刻置了青铜盂到我床前。
我探出半个身子呕了许久,吐出那颗蜜饯后便未再吐什么东西了,可这药的味道却直犯恶心。
鸿琰扶着肩为我拍背:“药的味道还在吗澄萸,去取果子挤了汁来给娘娘喝,多放些白糖。”
“是。 ”澄萸应了一声便取果汁去了,我抚着胸口还是不适。
药不好闻,且因那光束一击实在受了重创,我呕了一会儿险些将方才饮下的药全吐了出来。
鸿琰掌心聚光欲贴我肩头输法,我舒缓过后推开他的手倚回了软垫上:“药已喝了,主上还打算以天下人的性命逼我做什么,讲便是了。”
鸿琰手僵在空中脸色沉了沉:“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闭上眸子佯装睡去,睡前喃喃道了一句:“我的丈夫与杀我挚友的人要成一段好姻缘了,我身子不好也拿不出什么衬手的贺礼,只能在这口头祝你们百年好合。”
鸿琰仰头将袭上心头的酸楚又憋了回去,只道了一声好好休息便起身扬长去了。
澄萸端着一杯挤好的橙汁行到门前正撞上走出的鸿琰,低头退至一旁向他伏膝道了一声恭送主上。
鸿琰停下步子回头看她:“澄萸,孤问你话要照实讲,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澄萸沉了一会儿才敢说:“回禀主上,今日真的是丁姑娘自己撞上去的,她说主上昨夜与她有了夫妻之实,还让娘娘自己退出。娘娘讽了她一句,她便撞上去了。澄萸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此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鸿琰沉了一会儿瞧了瞧她手里的橙汁:“记得温热些别给她喝凉的,孤讲话她不愿意听,你替孤转告一句,孤没有伤她。”
鸿琰说罢拂袖离开了琉宫,澄萸松了口气直入了寝内,将手里的东西放上桌后瞧着床头唤:“娘娘睡了吗主上方才已经走了。”
我睁开眸子确认殿内只剩澄萸一人后才掀开被子起身,澄萸过来扶着小心翼翼:“娘娘怎么能为了奴婢对主上动手呢,主上的青灵诀连天庭都忌惮,若是真有个闪失怎么好”
我抓起她端来的橙汁一口饮尽,那药味实在太难忍了。
澄萸诧异着看着杯底空空:“主上还让我温热呢,您怎么全喝光了”
饮了果汁口中的苦味才散了些,我没好气白她一眼:“等你温热我就被这药味给毒死了。”
澄萸无奈摇头:“对了,喝过药您的身子好些了吗”
“好我差点被他一掌打死。”我瞥头直言,“我动手也不全是为你,他纳妾不够还偏偏纳一个害死轻絮的凶手,且还不信我的话竟连板子都备好了,我是气坏了才会如此的。”
“其实”澄萸支吾,“其中会不会是有误会,主上方才出去的时候让我带话,他说他并未伤您。”
他走时将木梳放回了妆台上,我起身过去抚着那道痕哭笑不得:“伤不伤又如何,先动手的人是我,我有什么资格怪他”
澄萸来不及说话却听门外传来人声:“段千绝求见妖后娘娘。”
“奇怪,段大人来做什么”澄萸打心底好奇却不敢耽搁开门去了。
我与段千绝并未有过深交,唯一一次独处还是伏城那夜我在客栈外对他警告。
段千绝手中执一小瓷瓶向我拜礼:“千绝拜见娘娘。”
我为礼数周全含笑叫他起来:“不必喊我娘娘,这东南山马上就有新的娘娘了。”
段千绝脸色僵了僵:“娘娘这是什么话,即便丁姑娘有了名分终归也只是侧妃,您才是东南山唯一的妖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