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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莲去了后罩房。
玲月住的屋子是大丫鬟的屋子,玲月和芯月两个人住着,比小丫鬟住的八人大通铺强多了。难怪都说富贵人家有脸面的丫鬟,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过得体面。
玲月虽然说屋子里乱,其实还算整洁,毕竟她做丫鬟的本分没有忘,每日寅正即起,打理自己收拾屋子,对玲月而言,这些是深入骨髓的事。
葛莲只稍稍的打扫了一番,又打水抹尘,整理了一下铺盖,边缘死角都清扫了,箱笼柜子却没敢动。
这时芯月进来了,看见葛莲在屋子里不由一愣。葛莲讨好的笑着说:“是玲月姐姐叫奴婢来打扫屋子的,芯月姐姐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块做了罢”
芯月觉得这个小丫鬟很识时务,点头笑道:“你看着办就行了,只是我前个儿有枚银簪掉到玲月床下头去了,你去帮我找找吧”葛莲忙点头应是,心里却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芯月在屋子里喝了口水,又去正房服侍王妃去了。
葛莲费了老大的劲,甚至还去小厨房借了火钳,才把床底下的东西一咕噜倒腾出来。果不其然,看见了芯月说的那枚银簪,那枚银簪是枚扁簪,簪头有两颗颜色混杂的玉珠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滚到床底下去。
簪子旁边有个灰扑扑的香包。
葛莲捡起来,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那味道葛莲说不出来,也不认识,心里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你喜欢”一个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让葛莲的心里打了个突。
是玲月。
葛莲马上起身,把簪子和香包都递到玲月面前,憨笑着对玲月道:“哪里,是芯月姐姐说她掉了簪子在床下,让奴婢倒腾出来。没想到还有个香包,也不知道是玲月姐姐的还是芯月姐姐的”
玲月接过香包,笑道:“是我的,好久以前的了,许久寻不见,还以为弄丢了,没想到在床底下。”玲月说着,拿过炕桌上的的针线篓,翻找出一把剪子,把香包剪烂了,里面的香料已然凝结成块状。她拿着一块帕子把香料包住,又拿针三下五除二的缝好,然后塞进一个天水碧的素面荷包里。
葛莲看着玲月的动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旁人总以为她还小,其实她只是脸嫩。旁人总以为她做事迷糊,却没想到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方帕子上头什么都没有,却有几点黄黑的污渍。
是那天文姨娘让她给玲月稍东西的帕子。
而包着香料的布料,却干干净净的。
“既然被你找着了,也算是你和这个香包有缘。我就送给你了”玲月说着,就要把荷包往葛莲身上挂。葛莲手忙脚乱的要拒绝,“奴婢哪有那个福分要姐姐的东西玲月姐姐折煞奴婢了”
可玲月既然要做一件事,哪会由得葛莲拒绝她眼疾手快的帮葛莲系上荷包,死抓住了葛莲的手,笑得分外亲切:“你和我客气什么你是新来的,这就是我的见面礼你这样推脱,难道是嫌弃东西不好不成”
葛莲哑口无言,呐呐道:“奴婢不敢”
玲月这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干。”
葛莲紧紧的攥着那个荷包,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晚上,葛莲在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睡在她旁边的采珠狠狠的踢了葛莲一脚,恶声道:“你翻腾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葛莲闷闷的应了一句,躺在铺上不敢动了。
却感觉到枕头底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小丫鬟睡得通铺当然不比大丫鬟住的,铺盖什么的更不用说了。大丫鬟早就换了荞麦枕,而小丫鬟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棉花枕头。
葛莲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摸,摸出一个赤金镶红宝石的戒指。
她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发出恐惧的吸气声。
那个之前攥在手里的香包一下落在枕头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个府里、这个院子里,能用这个的,只有王妃。王妃当然不会丢什么东西,但是王妃赏给下人的东西丢了
手脚不干净的丫鬟,是要被发卖出去的更甚者,碰上主子不高兴被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葛莲心里一片凄凉。
她之前只以为玲月想借她的手陷害文姨娘,她还想随便唬弄过去。文姨娘可能在王爷面前哭一哭就没事了,她这个丫鬟却是要死的。现在看来,她怎么也逃脱不了。
、葛莲二
葛莲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下就是一片青黑。睡她旁边的采珠打了个哈欠,不停的抱怨通铺太硬,天气又太热,看见葛莲的眼睛就嘲笑道:“你昨个儿晚上想男人了眼睛这个鬼样子”
采珠是家生子,老娘在厨房,有个姐姐是马姨娘身边的丫鬟,叫采春。她和葛莲一样,刚入府不久,但是过的可比葛莲好多了。
葛莲向来和采珠说不上两句话,只能尴尬的陪着笑。采珠觉得一棒子打不出两句话来,忒没意思,撇撇嘴懒得理葛莲。
采珠拿葛莲打的的水洗过脸,梳过头,然后从箱笼里翻出一个妆奁匣子,拿出脂粉对着镜子抹了起来。
葛莲路过的时候身形不由得停了停,盯着采珠的妆奁看了两眼,问她:“你今个儿不上值”
采珠一边画着眉毛一边道:“方姨娘要搬出去了,我也轻松些”她停了会,似乎想起什么事儿,拿着镜子照了又照,“不过还是得去露个脸,免得说我懒怠”
葛莲羡慕的看着采珠,“你这些个脂粉是新弄来的吧比以前的香很多呢家生子真好”
采珠自然得意:“那当然是我姐姐给我的马姨娘赏了我姐姐的,可是城东玉香坊的招牌香粉,要二两银子一盒呢”
葛莲老实的奉承两句,就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忙去了。可眼睛却一直若有若无的扫过采珠。
方姨娘经过廖氏同意,已经准备搬出德兴院,搬到王府角落的蘅芜院去住。
蘅芜院很偏僻,离王府上房很远,离外院却很近。
采珠到东跨院去当值的时候,在整个东跨院的丫鬟婆子来来去去的好不混乱,方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珊瑚指挥着下人们收拾箱笼,登记造册,一派的欢欣雀跃。
没有人注意到采珠。
采珠心中窃喜,拿了抹布进了屋子里装模作样的擦起家具来。一众的丫鬟婆子从她身边走过又走回,没有人多给她一个眼角。
珊瑚忙的满头是汗,哪里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方姨娘住的屋子里点着上好的安神香,她靠在床上正用着早膳,桌上满满当当的摆了近十几样菜品,能入她口的却不多。
方姨娘的怀相很不好。
她不过吃了两口小黄瓜,就又拿着帕子捂住嘴干呕了起来。采珠眼疾手快的从一边搬起一个痰盂送到方姨娘跟前,方姨娘顾都顾不上是谁,低头对着痰盂“哗”的一声,把刚才下咽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采珠皱皱眉,想要捂住鼻子,却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