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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1 / 2)

长叹了一声,他像聊家常一样同周德说了家事。

“她忌妒心太重了,妡姬还怀着孩子,就处处跟妡姬作对,还变着法地想法子离间我和妡姬,这怎么说来着,她可是犯了七出之条啊。”张伯荆皱着眉,“她这样捣乱后宫,这不是净给我添乱呢么更何况乐儿才那点年纪,耳濡目染的,把孩子都要给教坏了。”

周德听着,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对不上号。

在他的印象里,曹云婵是一个十分贤惠的女人。当初在沁县,下嫁宋王不说,做家务照顾老人更是未曾有过一句怨言。当时宋王还没有起事,乡里知晓这桩婚事的,可都是觉着是宋王捡了个大便宜,祖上积德才娶进了这么个媳妇。

现如今要说她犯了妒,怎么也说不通啊。

倘若非得说她因着宋王富贵腾达了,于是人心也变了,倒也有这可能。

可宋王分明是从未有动摇她的大夫人之位啊

到这地步还要犯妒,又是为着什么

“周德,你倒是说说,我说她丢了老张家的脸,让她走,是我错了吗”

“主公啊。”周德深吸了口气,“这是主公的家务事,周德实在”

“我让你说,你给我说,我不怪你。”

“以臣看来,大夫人她没有理由妒忌夏侯夫人啊。”

张伯荆一挑眉,“可不就是没理由么那你说她做这些事是干嘛她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安分地做她的大夫人呢我张伯荆哪儿亏待她了妡姬有孕怎么了都是我张家的骨血,她一个大夫人,连这点器量都没有”

“主公啊,臣今日多言,只怕我们这一回倘若不去打韩王,总有一日韩王也是要来打我们的啊,一山总容不得二虎。”

张伯荆闻言敛了神情,瞪着眼睛注视了周德一会,又陷入了深思,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这件事,明天和子良一起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是,主公。”

、小侍女

夜里,张伯荆宿在妡姬处。

张如意已经接近一岁了,小孩子长得快,多久前才是小小的一坨粉肉肉,如今看起来已是四肢张开,会把手放进嘴里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咯咯笑的娃娃了。

张伯荆本是十分欢喜他的如意孩儿的,每日必要逗一逗他。然而今日听了韩营传来的消息又听了周德一席话,心头像是蒙了一层乌云。

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胖娃娃,他蓦地想起当年曹云婵生下张景乐时候的光景。

那时他们还在沁县,家里穷得叮当响,曹云婵每日都要忙里忙外干所有的家务事不说,有时还得面对两个好吃懒做的嫂嫂的刁难。她那时从未有过一句怨言,连带怀了景乐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白日里做家务,待他回家了便伺候他。

有时他为她出个头,还被她拦着,就怕生出家里人的矛盾。

她生景乐的那一天,下了雨,墙上地上都湿湿的渗着水。他们家里的床不大,地上直接给铺了草席,又叠了好些茅草稻草,在草上又垫了两块破布,她就躺在那上面嘶声地喊着疼。那大概算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喊疼叫苦,听得他站在门外十分揪心。

足足有两个时辰,她的声音都哑了,才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孩的啼哭。

张伯荆生命中第一次做爹爹的欢喜便是那一天了,他在那湿漉漉而破败的屋子里,抱着一身血渍的曹云婵,心里头是发过誓,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儿和孩儿他娘再过这样的苦日子。然而没多久,他就离家出了门,阴差阳错地跟兄弟们起义、反魏

这中间,他的老父亲去世他都不知,也是曹云婵守了三年丧,连带守着他的那一份。他把她接来栎城的那一天,她衣袖上的白条还没有去。

她说:“爹去的时候你没有在,我要为你那份再守三年,爹会不高兴的你不是不孝顺的孩儿,你是出去做大事了,爹他知道的”他那时听着抱着她痛哭。

可怎么就变成了那样,他将她摔在地上,恨恨地指着她痛骂,骂她不配做老张家的媳妇她怎么就不配了呢

这天底下除了她还有谁配得起做他张伯荆的妻子

心念至此,他闭上了眼睛,将眼角的濡湿一点点咽回肚子里,复而再睁开眼,入眼的是妡姬一脸的担忧与暖黄油灯下如意那胖乎乎的手脚,他静静看了会,轻叹一声,“乐儿呢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去哪了”

妡姬垂下眸子,道:“大王想乐儿了。”又浅笑着抬头依在他身侧,“乐儿一直跟着周丞相读书呢,只是瞧乐儿那模样,不知是不是不爱读书”

“不爱读书”张伯荆皱起眉,“我儿是要做大事的人,怎能不爱读书”

妡姬神色蓦地一震,又收敛得飞快,笑道:“大王,乐儿还小,您跟他较劲呢。妾想着,乐儿这样的年纪,许是课业重了些,他才七岁。”

“这事儿你犯不着忧心,你照顾如意就好了。”张伯荆思考了一番,“乐儿就跟着周德学吧,你啊,太多事上心头,我瞧着人都瘦了。”

“乐儿是大王的长子,娘亲又不在身边,妾看着心疼。”妡姬道,“也不知道是谁跟乐儿嚼的舌根子,有回妾遇着他,他竟说自己没了娘亲”

张伯荆轻叹了一声,对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想回应,淡淡看了眼妡姬低眉顺目的模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的。”

妡姬闻言一阵伤感,望向张伯荆的眼睛竟霎时波光粼粼,未语泪先流。

“大王,妾听闻,姐姐她是不是得了瘟病了”

见张伯荆脸色凝重未发一言,妡姬又哭道:“大王,我们把姐姐接回来罢姐姐她一个人在外面那样久,受了那样多的苦楚,将她接回来罢”

“我会把她接回来的。”他抚着她的手,轻叹一声,“她是我张伯荆的大夫人,我一定要将她接回来。”

手中的一双柔荑蓦地一抖,面上却还是和平的笑容。

张伯荆道:“妡姬啊,你一个女人家,有些事情就不要多打听了。”

妡姬眼中万般的晶莹瞬间化作了惊恐与委屈,“大王,妡姬妡姬做错什么了”

张伯荆轻轻替她拭去泪水,动作十分轻柔,语气却带了一丝冷漠,“前朝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前脚才知道的瘟病,你后头消息倒是也灵通,这样对如意不好,你就不要分心了,安心照顾如意就是。”

妡姬心头漫上来恐惧,只得道:“大王,妡姬也是担心您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他说着把她揽入怀中,看了眼透进了屋内并不明朗的月光,“明日把乐儿叫来,我同他说说话。”

“是。”

天还未亮,灰蒙蒙的光从密密的云层中透出来,轻轻落到韩营的帐篷上,给这一大片驻军蒙了一层阴郁的灰黑色。

几个士兵偷偷摸摸从营地西南处走出来,仿佛做贼似的四处察看一番,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直往西北方向跑去,那是大兴河的方向,再往西走上百里就是韩宋的东西之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