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前来,面上虽未表现,心下却有些不安,但当暝夜照着锦囊之计度过第一日后的状况来看,只能说医仙之称慕容衍担之无愧,而颜钰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此间事了,穆歌二人于第二日清晨离开天邪教,离去前还自冷剑那收到了暝夜赠与的此后可随意进出天邪教的令牌,可谓是意外的福利。
一月前与魔教的一战后,明眼人皆看出来了,玄清派与太虚观的关系变得十分玄妙,似再经不起一丝风雨吹打,引得江湖上人纷纷猜测,两派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城中茶楼楼阁之上的厢房内
厢房之内坐有两人,室内氲着淡淡茶香,杯盏之上还冒着白气
只是谁也未动那杯香茶。
沐清宸看向坐在对面头戴白纱笠之人,双眉轻隆:“ 你决定了”
“决定了。”
那人轻轻抬手将纱笠摘放于一旁,露出一张清丽娇颜,眸中是不曾动摇的坚毅,正是颜钰。
沐清宸声音低了又低:“ 不后悔”
“不后悔。”颜钰稍一迟疑复又答道。
似有一声极低的叹息,于空中散漫。
沐清宸微敛着眸,再抬起时,漫了柔柔的光,兄长一般嘱咐道:“如此,往后可要学着好好照顾自己。”
颜钰抿了抿嘴,语声中染了一丝愧意:“ 对不起,大师兄,还有师父那儿颜钰不孝不能侍奉他老人家左右。”
沐清宸却是温柔笑道:“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钰儿,这是你的选择,我唯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别担心,师父那边师兄会帮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唤钰儿,像哥哥一般儿。
“大师兄”颜钰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沐清宸今日的话比平日要多上许多:“ 还记得我是你大师兄便好,往后不管遇上了什么事,也莫忘了,玄清派上,你还有个大师兄”
颜钰带着纱笠回去天邪教时,半山腰处远远便可见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微眯着眼轻笑着朝她望来。
待颜钰走近了
暝夜微俯着身,轻勾唇笑声幽幽道:“ 玩儿得可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颜钰总觉得暝夜这笑里,多少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待回过味儿来后,轻轻掩嘴笑道:“ 开心啊”
“小钰儿,如今令你舍不得忘不掉的人是谁呢,嗯”
只是这翻飞的醋味儿,若是叫天邪教徒闻见,不知要做何感想。
“唔,谁知道呢”
颜钰背过身去掩唇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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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邪篇完
、番外暝夜
我原本是一身脏臭的小乞儿,无人怜,惹人憎,于我而言,这世间本是炼狱,苍生不过蝼蚁
这世间在我看来是无光的暗色,唯见一片灰暗直到遇见她,我方才惊觉,这世间或许并非我所想象得那样不堪。
隍城庙旁有许多同我一般的叫花子,等着善心之人赏上几口吃食,几个铜板,世人皆伪善,扔上几个白面铜板却独独给了一人,而后退于旁处看叫花子们为夺食扭打作一团,这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件乐事。
开始我并不屑为之,任他们争夺而我等坐于角落,总不至于饿死。
那日,我还是独独一人捧着破碗,坐于角落,忽而一位衣着显贵的公子哥,缓缓走近,立于我身前手中把玩着什么,忽而咣当一声于我眼前砸下一块银元宝,语气轻蔑又不屑:“ 爷赏你了”
跟在那贵公子身后的一直弓着背的小斯,一副小人嘴脸嚷嚷道:“ 小叫花子,还不快谢谢我们洪爷”
“谢谢洪爷。”我说得极低,伸手将那银元抓于手中,往回收时却被重重踩于脚下,我抬头望去只见那贵公子,一脸鄙夷地嗤笑道:“ 来,学声狗叫,这元宝便是你的了。”而后便是一阵不加掩饰的讽笑。
然而我的默不作声似是惹恼了那贵公子:“ 还挺傲,看你能傲多久。”他一声冷哼,命身后小斯抓出一把碎银对着近旁的一众乞儿高声道:“ 把这小子给爷打得跪地求饶,这儿的银子便人人都有份”
话音刚落乞儿们皆面面相觑,僵持了一会儿后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与我扭打作一团,而后其余乞儿接二连三地向我扑来,便是一阵拳打脚踢,我更是生生咬下一人的耳朵,死死盯着那贵公子
虽我仍未求饶,但那人似乎也怕闹出人命,忙喊了停,只是离去时不忘警告旁人:“ 往后若是谁敢给这小子喂食便是与我洪爷作对”
洪爷是城中一霸,那之后当真无人敢向我施食。
我渐渐明白,弱肉强食,弱者是不允许在这世间存活,想要活着就要变强。
我开始为一块面馍馍与人争抢打斗。然而仅凭我一人如何能次次皆这般幸运
这一日我险些丧命却也遇见了她。
饿了整整两日,早已失了基本的判断,脑中唯有吃的,我守在一个包子铺旁,每当抢不到食时,我便来这抢,我夺了包子便跑,但这一次,追的人似有了防备,怎么也甩不掉,在一处暗巷我还是被追上了,被一脚踹飞重石一般的拳头在全身落下时,我甚至在想或许就这么结束也好,这看不见未来的一生,这灰黯无光的一生,就在这里结束,或许才是最好的。
可就在这时身上的拳头却突然消失,再不见落下,紧接着耳旁响起悦耳的声音,是个小姑娘:“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不害臊”
而那两人似是认出小姑娘的衣着服饰知道自己惹不起,也未再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离开。
那小姑娘看两人走后,颠儿颠儿地两步上前蹲在我身旁,两手撑着圆圆的脸蛋,歪着脑袋看着我问:“ 你没事吧。”
我心想这小丫头一定是傻的,没看见我都流血了吗,如何能没事便将头撇向一边不想理她。
那小丫头见我不理她却也不恼,偷偷笑着从胸前的布袋里取出一罐小瓷瓶放到我怀里:“ 师兄他们打架后也像你这样,他们都会抹这个,这瓷瓶里的东西可神奇了,抹一抹很快就能好的。”
我将那瓷瓶拽入手里,不明白这小丫头为什么这么没有防备心,抬眸看她呐呐地道了声:“ 谢谢。”
那小丫头圆圆的脸一笑,一拍胸脯,很是豪气道:“ 不用谢,师父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笑脸是我从未见过的纯净明媚,没有一丝鄙夷不屑,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愣,摇头道:“ 我没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