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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甚名谁同党还有何人在什么地方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我没有同党,孤身一人。”朱慈烺傲然答道。

“没有同党”洪承畴冷笑一声,随即点头叹道,“你敢孤身犯险,可见胆识过人。也可见你与夏完淳情谊深厚。你来到这,就没有想到后果吗夏完淳是重要人犯,如果能轻易被你们劫走,老夫岂非贻笑天下”

“洪大人说得没错,贻笑天下一次足矣,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你你这是何意”洪承畴有些沉不住气,面有怒色。

“大人,三年前松山失陷后举国盛传大人已经为国尽忠,朝廷辍朝三日,先皇亲自率百官祭奠大人,孰料大人却毫发无损,且在满洲已被奉为上宾,这不是贻笑天下吗”

洪承畴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来人”

“大人且慢。”朱慈烺不待众兵丁动手,从容阻止洪承畴,“大人要杀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请容我把话说完。”

洪承畴看这年轻人气宇非凡,举重若轻,应是义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心中本来也不敢小觑,况且也确实想从他身上套出更多消息,遂强忍怒气:“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在下本无意冒犯,今日到此,也不是为旧事重提。冲撞之处,大人海涵。”朱慈烺收敛锋芒,言辞转为恳切。

洪承畴一时适应不了这变化,但脸色旋即缓和下来:“年轻人难免气盛,无妨。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相信你也并非泛泛之辈,你现在就如实交待吧。”

“大人,在下确实没有什么好交待的。我与夏完淳乃为至交,不忍眼睁睁看其赴死,才冒险搭救。而今,在下也沦为阶下囚,大人要杀要剐绝无二话,只想恳请大人,放了夏完淳。在下愿意替夏完淳赴死”

洪承畴闻言,冷笑一声:“笑话真是可笑之极你把老夫当作什么纵然要讨价还价,也得有筹码,你凭什么要老夫放了夏完淳就凭你三言两语即使你的命比夏完淳金贵,你现在也是阶下囚而已,你凭什么”

朱慈烺默然片刻,带着一丝苦笑道:“在下救友心切,确实思虑不周。在下的命倒并不比夏完淳金贵,但夏完淳乃名满天下的少年英雄,若杀了他,大人就不怕受千古唾骂成为历史罪人”

洪承畴冷冷地道:“老夫现在身上的骂名还少吗杀夏完淳,是以儆效尤杀一儆百你也不例外”

“洪大人,你真忍心沦为屠杀自己同胞的刽子手你真要踩着大明百姓和义士的尸体和鲜血去换取自己的前程吗”

“你若再对老夫说教,最好现在就住口,否则你和夏完淳都只会死得更惨”洪承畴已经失去耐心,发出了严厉的警告,“如果你没有什么要交待的,来人,带下去”

“遵命”两名兵丁疾步走向朱慈烺。

“大人,只希望大人能看在往日情面上,高抬贵手,放过夏完淳”

“往日情面”洪承畴觉得他的话非常可笑,“许是老夫年事已高,并不曾记得与你或是与夏完淳有什么往日情面,请指教。”

“大人可记得己卯年调任蓟辽总督时,在武英殿奏对。在下和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想是大人忘了。”

洪承畴一惊,用手示意两名兵丁住手:“武英殿己卯年你是何人”

朱慈烺平静地道:“六年前,在下只有十一岁。难怪大人不记得。”

“你”洪承畴心中一紧,他紧盯着朱慈烺,眼神惊疑未定。

朱慈烺继续道:“当时我虽年幼,但听闻大人在先皇面前对答如流,文韬武略,让我颇感敬佩,当时我心里认定大人真乃栋梁之才,定能为国立下汗马功劳。”

“你是”洪承畴的心剧烈跳了几下,一脸震惊地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没有回答,接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乙亥年你为太子太保和兵部尚书之时,在文华殿也曾面见。我当时甚幼,但大人的名字,我却是记得的。”

洪承畴骤然脸色大变,不敢相信地瞪视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朱慈烺看出了洪承畴的疑虑,不等他发问,轻轻点头道:“不错,是我。”

尽管洪承畴心中已经猜到,但朱慈烺一说出口,他立即大惊失色,几乎站立不稳。但他毕竟久经沙场,也曾宦海沉浮,震惊之余未完全乱了方寸,只是先前的居高临下和暴怒之态顷刻间消失殆尽,他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和惊疑,用无比恭谨的眼神扫了一眼慈烺,转头威严地对身边的一名亲信:“除了你和裘松,叫他们都退下。”

那亲信正是三天前晚上打伤秦枫的人之一彭耿,他恭敬地微微施礼,对堂上兵丁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关上门,没有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众兵丁领命鱼贯而出。

众兵丁退下后,洪承畴急急整理衣带,朝着朱慈烺扑倒就拜:“罪臣洪承畴参见太子殿下”两名亲信彭耿和裘松同时大骇,惊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由分说跟着洪承畴跪倒在地。

“洪大人,”朱慈烺从容上前一步,欲扶起洪承畴,怎奈身上绑缚未解,“朱慈烺不敢受此大礼,请洪大人起来吧”

洪承畴不敢起身,惶恐不安地俯首答道:“罪臣不知是太子殿下驾到,罪该万死,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朱慈烺苦笑道:“洪大人,我早已不是什么殿下,大明已经土崩瓦解,我只是一个漂泊无依的流民,你们快快起来吧”

洪承畴此时心中掀起了万顷波浪,难以平静而又五味杂陈。作为大明的叛臣,他背负着千古骂名一刻未曾心安,今日骤然见到故主,又羞又愧,而时移世易,又让其万分感慨,一时间竟然热泪盈眶,出语哽咽。

“罪臣万万没有想到能再见到太子殿下。之前听闻太子不知所踪,也有人曾假冒太子,不想今日能见到太子真容,臣涕泣难表此时心境,望殿下恕臣失仪”

“洪大人又怎知我不是假冒太子”

“太子方才所说两次谋面,除了皇上和太子,当时并无他人在场,因此臣确信。加上太子殿下的气度尊荣,臣不敢有丝毫怀疑。”

洪承畴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顾不得等朱慈烺再说什么,慌忙站起身来,欲亲自为朱慈烺松绑。怎奈绑缚太紧,加上洪承畴心慌意乱,一时竟解不开,急得浑身冒汗。裘松、彭耿二人见状,连忙跪着上前两步,帮着一起解开了绳子,三人随即又谦恭地伏跪在地。

朱慈烺怀着复杂的心情,把三人一一扶起。彭耿搬来一把椅子,三人再三请他上座,朱慈烺也让三人坐下,几次三番谦让和谢恩之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太子殿下,今日相见,臣万分羞愧”洪承畴满面惭容。

虽然,现在的太子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本来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忌惮,但作为一名曾经的明朝大臣,作为受儒家思想深深浸润过的士大夫,尽管他们已经变节,效命于另一个新的势力,但对于君主天然的敬畏和忠诚似乎却是与生俱来且根深蒂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