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晏临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用力地按着地面,指节发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愿意原谅我们么”她没有等到回答,干脆继续问道。
晏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她依旧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我给你一个机会。”她重新闭上眼睛,这样轻声说,“给你一个机会向我们这些罪魁祸首复仇。我把自己生命的核心重叠在这个投影之中,在那边,有一柄很长的剑,你拿过来,刺穿我的胸口,我就会真真正正地死去。要是你不愿意原谅我们,那就去拿起那柄剑吧,杀了我,为自己,为所有因我们而受苦甚至死去的人们复仇。”
剑从不知什么地方,凭空出现在了晏临的手边,安安静静地泛着幽蓝的光泽,似乎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她捡起来,然后做出决定。
若是不能原谅的话,就杀了她。
在大脑来得及作出决定之前,晏临已经动手地捡起了那一柄剑。
时间似乎固定在这个空间之中,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一切都好像彻底静止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其实没有很长时间,晏临突然开了口,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对我而言,是弑神么”
初代的王那张带着超出认知范畴的美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每一代都有人站在这里,我记得他们中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弑神对于成长而言是必要的。如同每个孩子,都曾经在心灵将父母奉若神明,而成长,不过就是杀死作为神明的父母,然后超过他们,将父母还原成为凡人。现在也是一样,你们背负着我们的怨恨,假如不能直接向着我们宣泄,你们就无法向前。”
“这是个寓言,还是真理”晏临仰起头这样看着那个宛如神明的王,“这样说的那个人,最后又为什么没有动手”
初代的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结果。
“现在的话,我不怨恨你。”晏临终于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或许我没有办法代表所有人,但是我自己的话,可以原谅你。”
她向前走了一步,更加大声、似乎在给自己勇气一般说道:“我原谅你们,我们所遭受的一切,或许你们是罪魁祸首,或许都是因为你们,可是这里面,未尝不是因为我们自身的丑陋。我原谅你们,你们这数以万年的忏悔已经将自己折磨得心力交瘁,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恨的了。”
晏临漆黑的眼睛倒映着幽蓝的光,显得异常平静,然后她手里的剑刺透了整个水柱。
“所以,你也解脱吧。”
一声叹息冲黑暗中传了过来。
随后是陆续的无数声叹息,不同的声音,带着不同的复杂感情,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过来。
隐没在黑暗中的其他的最初的王渐次消失在这个房间中,失去力量支撑的房间慢慢地破碎,碎片里面带着数以万年的时光,慢慢地从晏临面前划过。
无法排遣的怨恨,不愿意背负弑神的罪名,那样复杂而痛苦的情绪,连带着光景直接没顶而来,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有人怀着悲愤,怒斥自己的神祗草菅人命罪无可恕,有人悲伤而同情地抬头,对着那傲慢的神明冷笑,你们改造普通人类为同伴,不过是因为失去唯一同类的孤独。
她在混乱的时间之流中看到了自己唯一认识的那个人,初代的神所说的盲眼的少年,他轻轻地把剑丢了出去,傲慢地问:“凭什么你可以以死谢罪”
其实王给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怨恨的人无法动手,而愿意背负着这个罪孽本身来杀人,才是宽恕。
晏临被弹出那个房间的瞬间被钟寸心一把抱住,也亏得他抱得及时,晏临才没被彻底甩出去。不过钟寸心的力气不够大,整个儿被晏临撞飞出去好长一段。